1. 看錯大方向的後果
我們經常說,投資要先選對大方向。在選準大方向的前提下再精選投資標的,則更易於獲得良好的投資收益。為何如此?先來看一張K線圖:
如果一位投資者在K線圖開始的位置附近買入這只股票,在K線圖結束的位置附近清倉賣出,持有時間長達八年,而買入與賣出價差幾乎為零,這筆投資應該算是非常糟糕吧?
大家一定好奇,這是哪位投資者?買的什麼股票?
答案是:這位投資者是沃倫·巴菲特。買入的股票是浦項制鐵,韓國最大的鋼鐵公司。當然,由於海外持股變動無須立即披露,巴菲特買入與賣出的時刻或許與K線圖的開始和結束的時刻不完全相同,但收益率不會相差太多。
據當時的媒體報導,巴菲特在2007年3月發出的致股東的信中曾解釋過買入浦項制鐵的原因:“最近一兩年來,全球鋼鐵行業的並購與整合風起雲湧,而鋼鐵股股價也在整合預期的鼓舞下普遍走高,使得持有此類股票‘有利可圖’。”
巴菲特在2008年甚至再度增持浦項制鐵,他解釋其原因為:“這些公司股價比5年前更低,但公司業務卻比5年前增值更多。他們生產的都是基礎性商品,包括鋼鐵、水泥、面粉和電力等。他們在韓國市場占有很大的市場份額,這種市場地位未來仍然會繼續保持。”
然而,2005至2006年的建倉、2008年的增持,卻最終未能實現良好的收益。事後看,巴菲特建倉和增持後都有大幅上漲,他有足夠的時機賣出來實現非常好的收益率,但非常遺憾,浮盈並未被兌現。
其原因可能是,在股價上漲後的那個時刻,以市值與自由現金流之比、或重置成本法、或清算價值法等價值投資者常用的估值方式去評估,其市值並未顯著地超越估值,所以無須兌現浮盈。而到2014年時,由於自由現金流惡化,此時市值相對於估值明顯偏高,於是只能清倉。
這個案例或許說明,即使是最偉大的價值投資者,如果只是機械地套用價值投資中常用的估值方法去算當時的估值,而不去預測未來的方向而計算未來的估值,那麼就有可能犯下嚴重的錯誤。價值投資中的“低估”,指的是市值相對於未來的低估,而非相對於現在的低估。
實際上,在2009年後,大規模基建期逐漸過去,鋼鐵行業的產能過剩的趨勢已經非常明顯,中國需求的下降壓低了全球鋼材的價格。而且由於中國體制的特殊性,產能退出困難,導致鋼價低迷期或許相當持久,這是大的趨勢,即便浦項制鐵的技術先進,亦無力對抗大趨勢。
2. 如果選對大方向?
而如果選對趨勢,會有什麼結果呢?看看下圖:
這是最近五年來的五家公司的股價走勢。金色線是浦項制鐵;土色線是愛茉莉太平洋,女孩子應該更熟悉它的品牌:innisfree、雪花秀(SULWHASOO)、蘭芝(LANEIGE)、呂(RYO)、ETUDE HOUSE,等等;藍色線星巴克(STARBUCKS);紅色線是迅銷公司,它最著名的品牌當然是優衣庫(UNIQLO);綠色線則是株式會社良品計劃,最著名的品牌當屬無印良品(MUJI)。
最近五年來,與投資密切相關的浦項制鐵已經下跌了62%之多,而四家不同行業的消費品公司的股價則大幅上漲,從286%到715%不等。而這四家公司的重要增長點中皆有中國因素。
除了優衣庫,其餘三家公司的產品絕非廉價,30元一杯的咖啡或50元一個的餐盤顯然是超越正常消費水平的價格。
不僅如此,這些公司的產品在國内的價格甚至比國外還高。國内星巴克約30元一杯咖啡比韓國首爾的價格大約貴出5至10元,國内無印良品的價格也比日本東京貴30%到100%。但是這些公司的產品在國内的銷售增速仍然很高。這只能說明,現在,國内的消費者願意選擇優質的產品和服務,即便承受高價格。
這個趨勢大約是從蘋果在國内首次引進iPhone 3G/3GS開始的,雖然iPhone 3G/3GS在國内銷售有限,但iPhone 4卻迎來了爆發式的增長。
當年有觀點認為,這是超越時代的產品和喬佈斯的個人魅力共同作用的結果,但同時也說明,已有足夠大的人群可以承擔5000元價格的手機。隨後,其他有品質的消費品也接連產生了高速增長。雖然在iPhone 4以後到現在,仍有以低價取勝的產品創造出了奇迹,但到現在,這些產品已經開始遇到瓶頸。
3. 全球風向之變對投資思路的影響
消費者的消費能力增長的原因主要是收入的增長,而收入的增長主要源於因老齡化導致的勞動力日漸稀缺,以及2008年來全球範圍的收入分配從偏向資方到偏向勞方的轉變。這兩者都會持續相當長的時間。
前者需要數十年時間的鼓勵生育和等待下一代人的成長;後者則是鐘擺式的。鐘擺從偏向勞方到偏向資方是從1980年代的羅納德·裡根與瑪格麗特·撒切爾時代開始,直到喬治·沃克·佈什時代達到極點,約30年;而從巴拉克·奧巴馬時代開始,鐘擺則從偏向資方開始向偏向勞方擺動,熱門書籍《二十一世紀資本論》和最近數個諾貝爾經濟學獎體現出了此思潮。《二十一世紀資本論》的的作者托馬斯·皮凱蒂的論點基於資本收益率(r)與經濟增長率(g)的關系,“r”包括利潤、股息、利息、租金和其他來自於資本的收入,而“g”以收入或產出來測量。
他提出,當增長率低時,那麼財富傾向於通過“r”而不是勞動來積累,並且會更多向最富的10%或1%的人群集中,加劇貧富不均。因此,兩極分化和貧富差距的原理可以用不等式r > g來概括。為了扭轉這一趨勢,他建議徵收每年不超過2%的全球性財產稅,並結合最高到80%的累進所得稅,以縮小貧富差距。
在這種思潮下,壓低“r”、提升“g”成為世界各國政府制定政策與法律的趨勢。
這樣的例子很多。比如,最近奧巴馬總統努力促進達成的TPP協議卻遭到同屬民主黨、以善變著稱的希拉裡·克林頓的強烈反對,而此前擔任國務卿時克林頓夫人卻明確支持TPP。
克林頓夫人的每次轉變都反應了民意變遷。例如,她曾經投票支持喬治·沃克·佈什總統進攻伊拉克,但美軍在伊拉克陷入泥潭時又迅速改變觀點,以因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這一虛假理由而被愚弄為由,強烈反對伊戰,要求撤軍。克林頓夫人的這次改變同樣反應了美國國内的民意變遷。
所以,我們必須要適應新的大方向。在分配從偏向資方向偏向勞方轉向的大趨勢下,未來,資本收益率極可能下降。有觀點認為,市場利率的下行會帶來資產價格的上漲,但是,如果資本收益率也出現極為長期且大幅度的下行,甚至比市場利率的下行還多,那麼市場利率下行也無法令資產價格上漲。寄希望於市場利率下行而出現一輪整體性的大牛市,這可能會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