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煙販生涯
我是長春人,從小就是個不安分的男孩,總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5歲半我就上小學了,苦惱是太小或是太貪玩的緣故,第一名總和我擦肩而過,在小學的5年中我總是探花或榜眼。那時家裡的生活條件很好,父親是省委宣傳部的副部長。父親愛書且很博學,家裡堆滿了兩屋子的各類書刊,我從8歲就開始浏覽家裡的藏書,到12歲時我竟然將家裡所以的書都翻看了兩遍以上。父親工作很忙,並沒註意過我的這些舉動。一次偶然的機會,父親發現我挑著燈捧著二十六史中的宋史看得入了迷,才大吃一驚!那一夜,父親和我談了一宿的史學,我發現自己竟然和博學的父親讨論的不相伯仲了。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找到自信的感覺。這種自信一直陪著我走過了二十八個春秋。也是在這一年的聖誕節,父親離我而去了。從此,我再沒過過聖誕節。
隨著父親的離去,我們家的生活質量一落千丈。我不得不去賺錢供自己完成學業。賣報紙、賣冰棍、推沙子、扛大闆……200斤的袋子壓在我不到90斤的身體上,我連吭也沒吭一聲。建築工地的所有活我都幹過,於是,在我初中畢業時考入了工民建專業的一所中專。我考中專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包分配,編制是全民制幹部。當時的中專一年的費用是320元,對我來說這簡直就是天文數字。於是,我變著法的去賺錢,每天早晨醒來滿腦袋都是錢,我不敢和媽媽說學費的事,我怕看著她那無能為力的眼神。我用身上僅有的20元錢開始"經商"了。
那時學校的男生80%都吸煙,可又買不起整包的,我就用這20元錢買了22包9角錢的"福加利"牌香煙。我按根賣,一角錢一根。可能是適銷對路的緣故,兩天内被搶購一空,還接到了300根的定單。幾個回合下來,我竟賺了6000元錢,煙的品種擴大到"希爾頓"、"良友"、"黃桂花"等十多個牌子。附近十多所學校的煙民也慕名來買煙,我成了名副其實的小款,"煙草集散地總經理"。
在上中專的第二年,做了我人生中的第一筆"期貨"交易。從一個好友口中得到消息,黃盒桂花煙要漲價,這個好友的父親是我們當地煙草公司的一個管銷售的科長,消息的準確性不容質疑。當時黃桂花是我們當地銷售最好的品牌之一,煙民衆多。於是我忙了起來,憑著與煙友良好的關系,預收了2000元的煙款,又向另外一個好友--外縣市長的兒子借了2000元,湊足10000元錢。押了20箱黃桂花(當時黃桂花一元一包,一箱為50條,計500元一箱)20天後,黃桂花漲到了2.3元一包,我以2.1元的價格全部賣給了市場上的煙販子。這一仗大獲全勝,我的個人資產達到了1.7萬元,在1988年的十月,我成了萬元戶。我拿出一萬元交給了母親,母親驚呆了。靠著剩下的七千元,舒舒服服的上完了中專。
1989年7月我畢業了。父親的一位摯友--人民日報某月刊的社長給母親打了電話,讓我去北京上班。人民日報的牌子太響了,編輯的頭銜對我來說誘惑太大了,於是,十六歲半的我踏上了進京的列車……
話外音:在經歷了痛苦的童年生活,王曉走上了北京的編輯之路。但命運多桀的他卻發出了人生第一次憤怒的聲音,請看第二段落--無恥的北京人。
二、無恥的北京人
初到北京,看什麼都比長春好,就像劉姥姥逛大觀圓似的。坐了一個小時的車,終於到報社了。報社在建國門附近,環境很好。我辦公桌在編輯室的門口,員呔褪遣匏??康蔽⒎绱倒??突嵯肫鹨瘓渚?涞墓愀娲?-味道好極了!但我的心情依然不錯,畢竟這裡除了我是個中專生,學歷最低的也是本科,博士碩士坐了一屋子呀,那種既自豪又自卑的感覺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我的工作就是把文章歸類,和給作者打電話,順便打掃衛生。當我樂颠颠的幹完一天的工作後,一個嚴峻的問題擺在了我的面前--報社沒有單身宿舍。我開始找房子,打聽了半天,到了當時北京租房最便宜的四環外的學院路。一間不到12平米的平房成了我在北京的窩,租金50元/月。正當我為自己高呼萬歲的時候,困難接踵而來。我的月工資被定為148元,當時不算低了,但對我來說就是"災難"。從學院路到報社的距離大概是35公裡,如果坐車得先到西直門,然後改乘地鐵。到西直門的車票是1.2元,地鐵是0.5元,每天一個來回就是3.4元,按26天算(那時沒有雙休日)得花88.4元加上房租的50元,一共是138.4元,我每個月就只剩下9.6元了,連吃飯都成了問題。沒辦法只好選擇騎自行車上班。每天在路上就要浪費7個小時,為了保持編輯的形象,只好前心和後背各貼一塊毛巾,這樣襯衫就不會被汗打濕了。到報社時取下毛巾,一擰就是半盆水,汗流浃背這個詞形容我在貼切不過了,這種罪每天還是“雙循環”。另外有時稿件多時還要加班,我每天的睡眠時間為4--6個小時。
終於在我體重從128斤運動到98斤的時候我扛不住了。與此同時,父親的摯友,那個為人善良的社長也扛不住了--離休靜養了。我踏進了新社長的辦公室說;"聽說報社剛開廣告部,我想去鍛煉鍛煉,請社長給我個機會。"社長很爽快的答應了我。我當時的想法是:拉廣告可以不按時上班,還有高額的獎金。而社長的如意算盤是:拉廣告對我們這個人才衆多的報社是沒人幹的活。現在有人主動請纓正好抛出這個燙手的山芋。於是,給了我一個廣告部主任的頭銜。我以個人的名義和報社簽了合同,每年100萬的廣告額度,超額部分以0.6%給予我個人獎勵。他們以為我根本拉不到100萬廣告,所以對簽約很不以為然。但三個月後,我讓他們所有的人都跌破了眼鏡。
三個月内我竟然拉了700萬廣告。我只不過是充分的利用了人民日報這塊金字招牌和企業對國家大報的信任。消息一出,舉社嘩然。要知道超額600萬對於我就是3.6萬元的獎金呀。這些高學歷的北京人都坐不住了,紛紛到社長那反映情況,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我和那還沒發到我手裡的3.6萬元錢。社長也忿忿不平的私下對他的親信說:小王靠著人民日報,還賺人民日報的錢,真不是東西。隨後又是一連串的京罵。這些話都是一個沈陽的編輯偷偷轉告我的,我至今都感謝這個東北老鄉對我的好意。終於,那個北京籍的社長來找我了。堆著一臉僞笑說:"小王,首先感謝你對報社做出的貢獻。"接著就是我預想的那些話。什麼有人反映啊,什麼不要把錢看的太重呀,什麼社裡很重視你呀等一系列費話。我就像看一只猴子在我面前上竄下跳。最後他說出了無恥的解決方法:獎你2000元,升你為辦公室付主任。出乎他的意料,我竟很爽快的答應他,而且毫無怨言。因為我知道胳膊永遠是扭不過大腿的。我強忍著那隨時都會暴發的憤怒,又笑著和這些北京人打成了一片,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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