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裕路作為這座城市的南北高速走廊今天倒是順得驚人。
“奧迪”的奔馳速度很快就開到了每小時120公裡——公告牌規定的上限。
於是它又超過了一輛貨車。離楊澤的網吧又近了。
可看到車皮上的“中都鋼鐵”四個字,趙凱風只好又放慢了速度。
因為在回憶的沖擊下,理智也不得不讓位了。
妻子正在後座上逗孩子呢。
“25號”說來就來,趙凱風已是望眼欲穿。似鬧鐘般準時的,還有趙揚。中午12點,手機上果然出現了他的短信:“12點30老地方見,午膳自行解決。任務:見老劉。”
中都鋼廠是古都“八大上市公司”之一,各種規格齊備的螺紋鋼系列產品是它的拳頭產品,更有著“亞洲最佳”的美譽,作為50年代蘇聯重大援建項目之一,直角式的廠房和寬大的内部空間還保留著那個年代裡意氣風發的痕迹。
以前趙凱風只是坐公交車時路過城北玄武山麓幾成衛星城的鋼鐵基地,而劉任午的名字和形象也只在報紙上、電視機裡見過。可今日得見真人,還是讓他不由得緊張了。
如約來到老地方,是滿臉微笑的趙揚:“小趙,不,Brian啊,你今天下午有沒有請假?還有,忘記問了,現在建築業還景氣不?”
這個問題多多少少讓趙凱風有點不知所措了,“水泥攪拌機管理員”恐怕連“建築業人士”的邊都沒挨著。所以在踯躅了0.01秒後,他腆笑著答道:“請假是一定的,景氣度嘛,還是老樣子。”
“哦,建築業雖然辛苦,可是有錢,一份辛苦一份錢,比金融好,金融業經常是十分辛苦倒貼錢。行了,不和你扯了。”趙揚的玩笑開了一半,就等來了“253”路。此舉十分出乎趙凱風所料。趙揚這樣一位叱咤過金融風雲的人物拜訪“老朋友”竟然選擇兩塊錢一張票的公共汽車。
經過大半個小時的颠簸,終於到達中都鋼鐵廠門口,已是1時20分。搭上廠區内的“鋼八路”穿過堆填場、冶鐵二車間、火車站、轉爐車間、後勤中心、冶金研究所才是行政中心。像所有舊時無所不包的單位一樣,中都鋼鐵除了火葬場外,一切該有的,都有。趙凱風在“鋼八路”上看到,和想象中濃煙滾滾、烈火熊熊的熱火朝天情景不一樣,不少高爐的火熄著,車間也停轉了,路過專用線車站時,還看到帆佈下一堆又一堆待運的產品積壓著。
“哎呀,金融海嘯都刮到這裡了。”趙揚感歎道。
行政中心是一棟三層紅磚小樓,樓旁幾株楓樹已經紅遍,竟有種渾然天成的美感了。兩位趙先生和門衛說明來意後,自是一路綠燈,不一會,“中都鋼鐵集團副總經理室”便映入了眼簾——到地方了。
“請進,門沒關。”在領路的前台小妹敲門後,裡面傳出有力的聲音。
進門可見是長長的書架,上面密密麻麻擠滿了各種文牍、書籍,靠窗的檀香木桌後坐著一位頗有精神的老者。一看到來客,老者立刻離開藤椅,一雙大手既硬朗又有力,握得人虎口生疼。
談話的主角自然是兩位年齡加起來已超過100歲的人。
“老趙,沒想到我們還有第二次握手的機會啊!”
“世界上很多事情不就是講個緣字嗎?釣魚台匆匆一別,沒想到就是15年了,光陰似箭啊!”
“光陰似箭,催人老。這位小年輕啊,趙總當年可是大人物,30歲出頭就是國際財團的首席期貨交易員,比我們這些大老粗強多了。哈哈。”老劉不愧是老劉,保持氣氛活絡又不冷落任何人做得十分到位。
於是,受寵若驚的趙凱風更是坐直了身子答道:“哪裡,我才剛剛畢業,要多向老一輩學習!”應該說,“剛剛畢業”一年。
“你看,你看,現在的小年輕真會說話啊!哈哈!”
“這位嘛,是小趙,我在證券公司認識的,水平很不錯。”
“哦,後生可畏啊。小趙啊,你們趙總,還有斯坦因?摩利投資銀行都是中國期貨、物流的有功之臣啊。尤其是趙總。當年我還在物資部,專門抓期貨這一塊,很多問題不懂,是趙總把LME認證倉儲制度介紹來中國的。還有,我們華中最大的幾個工礦鐵路樞紐工程,也是斯坦因?摩利牽線搭橋融的資,不然的話,哪有今天這樣成規模的鋼鐵現貨市場?”
“哪裡,哪裡,謬贊了!沒做什麼,真不好意思,今天只叙舊、吹牛,行不?”
“好,好,好,就依老趙的意見,吹牛,不談工作。”
在不著邊際的閑扯裡,小年輕趙凱風才明白,趙揚的過去遠比想象還真“牛叉”,至少在劉書記看來是如此。至於這位副部級央企的副總亦非等閑之輩,按他的話說,人生是“始於中鋼,終於中鋼”,盡管其間上過俄國,下過海南,爬過雪山,坐過京城。
當然,完全不扯工作也是不可能的。
茶過三刻,劉任午突然問道:“現在你也看到了,全球經濟蕭條一來,上半年的訂單撤了一半,生產出來的貨只能堆在專用線車站日曬雨淋。特別是螺紋鋼,價格下跌嚴重,都落到每噸2900多元了。比成本價都低了600元錢。你覺得以後價格還會不會再跌?”
“這場經濟蕭條是全球近20年的宏觀經濟擴張的另一個結果,樹不會一直長到天上,有了春天和夏天,就自然有秋天和冬天。在二戰後補償生育高峰一代人進入老年的時候,市場擴張期欠下的債務就會成為危機,最終導致這場調整的到來。比如2007年市場見頂正好與二戰後補償性生育高峰的1947年生人進入退休年齡重合,這就說明全球未來經濟增長恐怕會進入長時間的還債和調結構週期。”
說到這裡,趙揚頓了頓,喝了口茶,繼續講了起來:“至於中國鋼鐵產業,我雖很久沒接觸了,不太了解,可是我知道,現在國外認為其產能過剩率接近40%。以前是靠大量政府工程和超低利率信貸維持這些企業的擴張,而‘四萬億’的推出一方面是加劇通貨膨脹,另一方面是把以後的工程都提前到這兩年來做,所以我認為鋼鐵價格現在接近底部,低價抛售庫存同時,可以加緊檢修,而且内陸地區的基礎建設補課也肯定會成為這輪投資計劃的重點。畢竟有那麼多農民工返鄉,也會把沿海大城市的一些東西帶回去,包括高樓大廈,適當開辟那些地方的市場也是可以的。但是貿然再上產能就有些危險了,做好差異性品種、高技術鋼鐵構件倒也不失為一條出路,三年以後鋼鐵行業爆出巨額虧損是非常可能的事。”
趙凱風看到,老趙講起這些話時更像是找到了機會在獨白,全然沒顧及劉任午眼裡的迷茫和不時左顧右盼的姿態。
即便如此,劉任午還是非常高興地回應道:“您說的這些,非常受用,我記住了。回頭是應該組織業務員向西部、北部地區調查市場、發展業務了。”
此時,窗外日頭已經偏西。雖然對方再三表示“吃了工作餐再走”,可趙揚卻一個勁地不停推脫,以致搞得趙凱風也有些不悅了:擺在眼前的大吃大喝都不要,豈不怪哉?不過,補償不是沒有,劉任午那張印著“鐮刀錘子”的副部級名片還是一人一張。如果賣給證券公司,這條信息1000塊錢都是便宜的。
“為什麼不留下吃飯?”坐在“鋼八路”上,趙凱風不禁小聲地問起來。
趙總同樣小聲地答道:“呵呵,你想想,從鋼城回主城區的公交車最遲是晚上8點,如果吃飯把時間錯過了,我們不就得走路回去了嗎?今天帶你來,就當是見見世面了。”趙揚拍了拍趙凱風的大腿。一路無語。
所幸的是,趙總掌勺的晚餐比上次要豐盛得多。席間,趙揚談得最多的,卻是“Brian,你真是棵金融好苗,如果不回去就太可惜了”。
趙凱風聽了,並沒有立刻答話。
趙揚見了,自斟了一杯,搖了搖頭說:“我也知道你很詫異我為什麼做了廚師還重返期貨市場,主要還是經歷了那樣的人生以後,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些數據、那些事件。思維不是機器,不能想關就關。在海元證券時,我看到大勢都是跌,沒號召大家買股,搞得上峰很不滿意,上任一個月被裁。如果是美股,我早就開始讓大家鎖倉或者順勢跟空了,賺起來還不是嘩嘩的?手續費收入同樣少不了。在這點上,期貨就比股市靈活。”
期貨可以做空,趙凱風在大學時就知道,可聽趙揚這樣一說,也提起了興趣,趕忙給老師添了杯洛神芒果:“你也說得沒錯,我就是上了工地,腦袋裡想的也是怎麼把以前熊市時客戶虧的錢給扳回來。如果做期貨是漲跌都能賺,我倒想試試。”
“好,明天你就結清那邊工資,到我們公司上班吧,底薪也許比較低,初來是1700,但是單筆手續費提成我們對半分,你看怎麼樣?咱們好好再搏一次!”趙揚舉起了杯子。
趙凱風嘴上說“考慮一下”,但心裡卻也打定了主意:大學生,好歹也是靠知識吃飯,至少期貨的知識含量比開水泥攪拌機高!
與趙揚同時舉杯的,除了趙凱風,還有另一個人,不過他正在地球的另一端。那裡是紐約希爾頓酒店頂層的露天早餐會。
“15年前,我剛剛來到華爾街,很多人都納悶地表示,一個研究東方象形文字的前情報員能做什麼?12年前,國際銅期貨被日本人大量買入時,一個小小的交易員助理為什麼敢在次要賬戶佈局空單?10年前,東南亞奇迹如日中天,我為什麼能夠撰文指出這是一個金字塔銷售遊戲?而在8年前,我為什麼把瘋漲的美元指數壓在121點?現在,我經歷了一年的爆倉邊緣的掙紮,在CDS整體坍塌中迎來了收獲的季節……”
由斯坦因?莫利資產管理部舉辦的酒會上,泰瑞?耶戈爾略帶日耳曼口音的發言格外響亮。不過,如果算上今年以來旗下三只對沖基金平均三位數的收益率,可以講,他的表述並不輕狂。
“請問這位先生,您的下一個狙擊目標是什麼?可以略示一二嗎?”一把蒼老的聲音從角落裡響了起來。
“這是個好問題。正如諸位企業界精英看到的,從2001年開始,大宗商品步入了前所未有的超級週期,玉米價格漲了3倍、鋁價漲了4倍,銅價漲了5倍,石油價格更是漲了12倍。是什麼原因呢?”
“新興國家的需求大漲,還有美元的持續貶值。”不知是誰插了一句。
“這是正確答案,但不精確。”泰瑞?耶戈爾清了清嗓子,自顧自說:“要知道,新興國家裡,俄羅斯、巴西、阿根廷、委内瑞拉都是資源出口國。而最大的需求來源則是中國。中國自2003年起,就成了在世界各地大量吞噬物資的‘巨無霸’,再用它那廉價到無法維持勞動力再生產的人力資源成本加工成各種低端的衣服、鞋子、家具賣給發達國家來為世界轉移通貨膨脹壓力。中國是什麼?世界的農民工。可這個農民工其實只創造了全球GDP的7.5%,卻消耗了全世界50%的水泥、30%的鋼鐵、35%的鐵礦石、20%的銅和鋁。2007年,光石油進口就超過了10億桶。可以說,這只是個靠大量投資、讓民衆做奴隸勞工的‘經濟奇迹’。它如沙上之塔。也許看似堅不可摧的牢固只需踢上一腳便可毀於一旦。”
“你說得很對,不過類似的預言10年前就有過,可現在中國舉辦奧運會了,還拿到了比美國更多的金牌。”
“10年前,我有說過類似的預言嗎?有一類預言永遠正確,就是‘人總會死’,只不過預言完之後,這個人也許死在第二天,也許死在100年後。前者是正確,後者,恐怕預言家都沒等到實現的那一天就先見了上帝吧?”
於是,大廳裡笑聲響成一片,氣氛立刻輕松起來。
“請聽我說,為什麼要沽空中國?中國雖然是一個泥足巨人,可它的產業鍊最為完整,盡管暫時技術還不怎麼高。待中國泡沫破滅後,廉價收購它的企業、工廠、公司將是這個世界上利潤最大的生意。作為CIA的前中國組副組長,我每天都上中國的網站,和中國人攀談,他們的欲望很高,卻不幸有一群據說有知識的人騎在頭上奴役,這些奴隸主的壓榨無所不在,而奴隸主維持其統治的最大秘密,就是讓奴隸還有一個能夠賺錢的、每天都比昨天好的幻夢。可在人口紅利轉向,美元見底的現在,幻夢就要醒了。一百年前,《紐約時報》曾經熱情地憧憬過‘覺醒的中國’為世界進步帶來的利益。可現在中國的奇迹並不是覺醒,只是瘋狂地燃燒,然後很可能成為一團沉寂的焦炭。”
“作為您的老投資者,我一樣和中國打過很多年交道,我見過你說的事情,每一件都是事實,可你要知道,1929年,大蕭條前夕,一直在沽空股市的哈佛大學經濟學家們改變了看法,於是在你母校歷史上留下了非常大的笑柄。有時候,損失多了,一樣會影響理性的判斷。投資第一、第二、第三重要的都是註意風險。”
“呵呵,紮姆斯先生,從1998年開始,我們的友誼就一直在持續。可我這次仍然要直言了,去年是誰在CDS猛漲,我們還在浮動虧損時就說要撤資,今年盈利之後又說要加大投資的?”
“好吧,看在上帝的分上,我們還是談談具體交易策略吧?”
要知道,若不是“莫利長短策略基金第三期”給他帶來的5532萬美元盈利,威?廉??紮姆斯的“紫狼”共同基金投資有限公司今年就得錄得一個大大的負數收益率。在華爾街,金融公司“交叉持股”司空見慣。
“如果說在目前上證指數跌至2000點以下,市值僅有17萬多億元人民幣時再去做空,那顯然是一件蠢事。中國政府及其依附者掌握著那個社會上的絕大多數資源和機會,他們在慌不擇路時,在失業率劇增、破產企業成倍增加的情況下會像我們這裡的直升機大本一樣,拼命印鈔票,把股市炒上去。但是我們得註意,中國以前就在銀行業裡積累了巨量隐性壞賬,特別是在一些國家重點項目裡,比如鋼鐵,都是靠極為寬松的信貸支撐這個極為低利潤的行業。如果銀行壞賬危機爆發,中國政府自顧不暇時,各類企業資產就將在股市上遭遇超級慘烈的抛售,這就是我們全面收購便宜貨的好機會。”
“您的意思是先一起沽空中國明年上市的鋼鐵期貨,誘發銀行業危機,再去全面收購企業,這就等於從一頭牛身上剝兩層皮嗎?”有人說。
“沒有錯,貪婪是華爾街最大的美德,貪婪,對吧?哈哈!”
“哈哈哈哈……”笑聲再度響成一片。
辭職和入職一樣順利,填上申請單,便把賬結清。和來時不同的是,裘總和看門老頭卻親自將趙凱風送到工地門口那分分毛毛的10元散票也還到了他手裡。
“祝賀你又一次找到人生的新方向,大學生。”
這次再聽到“大學生”三字,趙凱風卻不好有點意思了:“來到工地以前總以為大學生有多了不起,現在才知道就那麼回事,很多東西不懂,就得好好學,很多事不會,就得好好幹,先埋頭,後擡頭嘛!”
“好,有你這話,我看你將來是個有出息的人!”看門老頭一拳砸在他的肩上,沉甸而厚實。
來到公司,趙凱風發現,正如昨夜一言為定的,趙揚早已西裝革履地坐在玻璃門後的前台上,看來等的時間已不短了。
“現在是8點52分,離中國期貨市場開市還有不到8分鐘了。”一邊說,趙揚一邊將未來的“趙總”引去交易室。
交易室裡,是兩排各八張向壁帶屏風的電腦桌,塑料薄膜還沒拆的轉椅齊整整地插在桌下。每台桌上一部電腦、還帶耳麥,屏幕都是剛剛流行的?16∶9?液晶顯示屏,嶄新的。可見投資趙揚的人還真是不惜血本。
來到會議室,橢圓會議桌只見靠近“主席”處矗立著一座高高的黃色木台,好像中小學常見的“教壇”。“教壇”後面是加高的紅木凳。只不過,台子上内嵌式電腦顯示屏還是傳統的CRT彩顯。趙揚輕輕按住屏幕旁邊的“降幕”按鈕,一幅寬寬的銀幕就在交易室的另一側牆邊落了下來,看來這台電腦真正的顯示屏是投影儀。
“你試一試,整個房間的長度是8米,銀幕用來看‘自選股’、看線圖,顯示器用來寫報告、做計算,教壇可以帶出去做報告時用,效果真不是一般的好吧?”趙揚有些得意了。
待到投影儀預熱完畢,離開市的時間只有不到一分鐘了。只見“上海期貨交易所”一欄下,各個交易品種的背景色都在或紅或綠的變化,價格則在反複跳空。這是盤前交易階段,9:00,將是真正的開市,搏殺即將展開。
此刻,趙凱風才發現,趙揚也沒再說話,而是像週一升旗儀式時筆直矗立在操場上的小學生等待著國旗的升起。只是,沒有紅領巾,也沒有“少先隊禮”。終於,背景色消失了,價格自由跳動了,成交量三三兩兩地增加,開盤了。
滬銅每噸55201元,掙紮得有氣無力;滬鋁每噸15510元,似乎有觸底反彈的迹象,滬鋅14060元/噸,同樣是搖搖欲墜……對此,趙凱風不禁說:“我記得上海期貨交易所都是有色金屬,現在好像因為雷曼倒閉、世界經濟危機,有色金屬都沒什麼‘勁’,好像還要下行。對嗎?”
“如果從盤中單位時間價格變動的規律結合買賣單來看,有色金屬是沒什麼招架之功,市場情緒都不太有心做多,當然,中國市場還是跟國際市場的,你來看看這個。”話音剛落,趙揚就走到教壇,噼啪按了幾個鍵,把屏幕切換去了“LME3個月電解銅”。
趙凱風發現,LME銅期貨價格變化情況和剛才看到的滬銅0812合約K線很是相似,也走到了各條均線之下,似乎即將墜入萬丈深淵:“我看國際銅價和國内銅價都差不多,起碼趨勢上好像八九不離十。”
“對,因為國際大宗商品全世界哪個國家都要用。所以,這個市場是一個世界市場。而上市公司在A地上市,在B地如果沒有業務的話,B地的人完全可以把它當做另一個星球的事。”
“對。”雖然這些道理在大學裡學習“證券投資入門”時老師就已講過,可和面前這位被市場培訓出的師傅三言兩語就把事情本質清晰呈現的本領來比,孰高孰低自不待言。
於是趙凱風趁熱打鐵問道:“中國對國際大宗商品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影響呢?聽人說,這輪大宗商品牛市基本上是中國炒作和美元貶值引起,你們國外是不是也這樣看呢?”
“越來越覺得我沒看錯你,以前雖然在證券公司就看到你盯期貨行情,沒想到你還能想這樣深。說實在的,美元指數代表的是全球資金跨國流動的風向標,要和實體經濟結合起來看,比如過去30年,全世界資金從以美國為首的西方發達國家向發展中國家,特別是前鐵幕國家流動,所以在表現上就是美元、英鎊、歐元這些發達國家貨幣匯率越來越低,當然,美元下滑幅度會是最大。還有就是大宗商品需求量上漲導致價格的上漲。美元匯率下降,80年代中後期也有過,但是國際大宗商品價格那時沒在漲,現在美元指數跌,國際大宗商品價格漲得更兇,就是這個道理。”
“哦。這些東西從來沒人和我講過,沒有哪個老師能講得像你這樣透。”
“哪裡,哪裡,其實都是一些只言片語的悟道。”趙揚擺擺手,示意趙凱風別再恭維了。然後找了一張轉椅,緩緩坐下了:“過幾天就是國慶節了。中國期貨市場是休市。一休便是七天,可國際市場整個星期都在交易。如果你選策略,會怎麼做?要不要做個‘簿記合同’回來驗證一下眼光?”
“什麼是‘簿記合同’?是不是模擬交易?”
“哦,是的,沒錯,就是現在你們網上說的‘模擬倉’,要知道我們當年都是在本子上寫策略,然後回來計算交易盈虧。現在有模擬交易就方便多了。對了,模擬倉在哪找得到?”
於是趙凱風稍微搜索了幾個網站,便把“閃電手”的模擬交易軟件裝上了電腦,緊接著在55210元/噸的價位上,做了一手“賣開倉”。
一家公司光有領導是不夠的,招兵買馬不可或缺。於是,“四海期貨中都營業部誠聘業務精英”的廣告立刻貼滿了同城網站,至於“資格證”要求,只能是一句“包教、包通過”。當然,“有期貨從業資格及經驗者”仍然是要“優先”的。
本文摘自《期貨往事》
2008年8月,海元證券中都分公司前客戶經理(業務員)趙凱風因誤信朋友楊澤,將裁員補償款投入傳銷公司以致血本無歸。為籌集回家路費,他只好來到翠溢庭園工地打工,卻遇到看門人老伍刁難,所幸來尚集團董事長吳仰恩首肯,方才留下。此時,因與上司發生矛盾而辭職的陳思雅正在出租屋和人才市場間徒勞奔波,師範大學畢業生潘美晴則在一家號稱”國際期貨“的詐騙公司裡和香港老闆鬥智鬥勇,曾任全球頂級投行斯坦因•摩利首席商品交易員的趙揚剛剛說服四海期貨總裁——老同學白春於中都開辦營業部……期貨,讓彼此平行的命運線找到交點,風馳電掣的金錢遊戲裡,是一幕幕蕩氣回腸的悲歡離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