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之路

2015-03-06 15:16:16

  對話嘉賓:

  華潤醫療馮唐 vs. 滴滴打車柳青

  話題背景:

  “你還在念書?”她問。

  “學醫。”

  “東單那個有名的醫學院?我將來有毛病,能不能找你?”看來她像是做生意的,搭線挺快。

  ……

  “我到了,多謝。對了,你叫什麼?”

  “柳青。”

  ——馮唐《萬物生長》

  《萬物生長》是馮唐的代表作之一,寫這本書的時候,他不知道柳傳志有個做投行的女兒,和書中人物同名。如今柳青是滴滴打車的首席運營官,而馮唐之後的個人發展更是具有傳奇色彩:作家,醫科博士,前麥肯錫合夥人,華潤醫療CEO。

  馮唐在書中這樣描述男主人公:“一百個人裡,會一眼看到我;四五個人中,我會混同豬狗;一男一女談話,我獨步天下。”

  當一男一女談話,當馮唐遭遇他的女主人公柳青,會爆發出怎樣的化學反應?是否如他的名句:我想,如果這時候,我伸出食指去接觸她的指尖,就會看見閃電;吐一口唾沫,地上就會長出七色花……

  透支的生活

  馮唐與柳青第一次見面是在十二年前的一個大聚會上。當時柳青在高盛做投行,而馮唐覺得柳青和他的女主人公同名也很巧,也想見見她。柳青對馮唐的第一印象是:比想像中更帥。因為她覺得寫這麼重口味小說的人,怎麼可能長的這麼清秀?而更巧合的是,其實馮唐在麥肯錫上班的第二天就見過柳青的父親柳傳志。

  馮唐:你當初讀《萬物生長》,是一個什麼樣的緣起呢?

  柳青:當時我們那級的投行的人都盛傳這本書,說有一本重口味的黃色書籍叫《萬物生長》,然後大家都在傳看。後來發現其實並不是,還是很純潔的。我覺得那應該是你第一本書吧。

  馮唐:那是我第一本出版的書,寫的是第二本。

  柳青:對,充滿了對美好事物的向往。而且當時你比較神奇。因為我有幾個很好的朋友是協和的,我最好的閨蜜是協和的,而你在協和非常有名。第一是婦產科醫生,然後居然跑去寫書了,然後居然又去了麥肯錫,後來居然又去了華潤當總裁,這個人實在是太奇葩了。

  馮唐:其實當時我聽過你爸爸的名字。我第一個項目是跟你爸爸的一個朋友做的,也是做IT的。我當時印象還蠻深的。當時就在中關村,我是上班第二天,公司讓我跟著我們的項目經理去見他做訪談。一般做項目,做戰略項目,都要先開始訪問老大,讓他說願景、野心什麼的。那會我時差還沒倒過來,屁颠屁颠就拎著包去了。

  現在想想,讓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收獲,都是來自於這種耳濡目染的點點滴滴。在訪談過程中,他接了個電話。他說不好意思,有個電話我一定要接,然後他就說了那麼一句話:“肯定是煩。做企業,你把煩當成一個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就好了。”當時我在旁邊聽著。這句話支撐了我很多年。

  柳青:太有用了。

  柳青在做投行的那段日子過得非常苦,當時進了投行第一年長了將近二十斤,渾身長痘,屬於完全失調的狀態,最痛苦的就是不睡覺。為了做項目,一週工作140個小時。馮唐當時在香港爬山的時候就發現,他已經覺得自己體力很差了,但爬到中途時,一些像柳青這樣的投行的小姑娘就躺倒地上不能爬了,盡管當時只爬了四五百米。

  而馮唐在麥肯錫工作的那段時間,更是辛苦到令人崩潰。

  馮唐:我記著我自己最長的一次,是68個小時沒合眼。有兩個小的事情,跟那次相連,我現在還記得很清楚。第一個是,我當時已經是項目經理了,有一個從哈佛回來的我的咨詢顧問,一個女的,已經處於半瘋狂狀態了。辦公室早上4點鐘已經沒人了,她把所有寫的PPT,像瘋子似的扔到了這個辦公室的天上又落在地面,然後又一張一張擺,就是為了調這個故事線的順序。後來她一下躺在那兒,跟我說:“我做不了,我實在做不了。”那時候我就勸她。其實寫小說的人有時候情商會稍高一點,做醫生對於特別極端的情況,也能稍稍地退半步。

  柳青:你能站在一個事外把自己抽出來。

  馮唐:我當時勸她說:“你現在把腦子關掉。不管明天會發生什麼事,你先回酒店睡覺,沖個澡,睡個覺,能睡多少時間睡多少時間。你現在什麼都不用管。”第二天,這個人的狀態才好多了。我覺得那個時候,如果你再稍稍,再逼她一點點,她可能就完了。

  柳青:她就崩潰了。

  馮唐:跟我後來管的多支團隊說過,我當時秉承的原則就是,只要我們盡我們自己的力氣,其他事就跟我們沒有關系了。世界很複雜,有各種各樣的因素,形成一個結果。我們能控制的只是自己盡力。認為對的、善的事,我們盡力做。但是從我過去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只要團隊盡了力,就沒有不成的。如果有像剛才說的那種情況,就停止。其實不止那種情況,有時候一兩天,三四天沒休息好,大家為一個問題争得很兇,三四個人争的不亦樂乎,那個時候可能已經晚上十一二點了。這時候我會跳出來說,咱們去喝杯酒,或者各自回家,或者去鬥個地主。其實只要一停,睡一個好覺,第二天反回來看, 80%、90%的情況,你會發現前天争的東西根本不是事。

  從我個人來說,有幾次是全身心投入的,外人很難想象。我需要一邊上洗手間,一邊小便,一邊打電話。我現在已經沒有辦法按手機靜音鍵,所以說請忍受這個沖水的聲音。當時還不是現在這種自動的,人走了就會自動沖水,你還要摁一下。男生這個構造還是那樣,反正是……

  柳青:怪不得我經常在電話裡聽到嘩啦嘩啦的聲音。

  馮唐:我在美國,無非是換衣裳,然後就拎著包就走,三分鐘我一定能出門。包括做醫療創業的時候,有一年多差不多是睡在辦公室。通常院裡邊的辦公室是套間,外邊是辦公室,裡面有張床,可以睡在裡邊。另外,就是寫作到了沖刺的時候。每一個長篇,都會有兩個到三個坎。那個時候,就是出來吃碗面,跑步上洗手間,然後就沖進去。

  會做,更要會說

  柳青從小受的教育是“溫良恭儉讓”、“是金子總會發光”、“說少做多,說十分做十二分”。盡量不要太去講自己怎麼怎麼樣,這是中國人的傳統,也是柳青家的文化。然而,到了美國她發現,這樣不行。

  柳青:到了美國以後,我去哈佛的肯尼迪學院上課。當時我坐在最後一排,因為生怕老師會叫我。我一直是不太願意說話的比較内斂的個性。後來到了投行以後,發現根本不行。最開始第一年,我會做大量的工作,但是真正到開會的時候,總是找最後一排坐。老闆也根本不知道是我做的工作,沒人知道。

  似木頭似石頭的話,得到註意嗎……

  後來有個人跟我分享,說不管中國是怎麼樣,西方講的是,你做完了以後你要會說,你要不說的話沒有人會知道這是你做的,也沒有人給你機會。這個機會是要自己去争取的。你不能坐在那兒等著一個遠見卓識、知人善任的領導去發現我,然後來提拔我。不會存在這種事情。他們的觀念就是,如果你自己都不自信,自己都不覺得自己好,不敢去表達自己,只能說明你真的就不夠好。你自己對自己的評價,是不到位的。

  在投行的文化裡,這個是對我觸動比較大的。這可能就是中西方文化的差異。其實國内的企業,我覺得領導多半還是喜歡那種任勞任怨、勤勞肯幹的人,不到處講自己做了哪些事情。

  馮唐:就是清華的校訓,聽話出活。

  柳青:所以我一直都沒成功,我心裡一直向往。有一件事我印象非常深刻,有一個女孩子叫也是哈佛畢業的,但她是本科生畢業的。那個時候中國人不多,大部分都是美國直來的,他們是天生是有些優越感的。而我們天生是有一些自卑感的,因為英文不是母語,也不是從小在這種環境裡長大的。那個女孩兒就是,到哪兒都說,其實那未必是她做的。但那還是很光鮮亮麗的,突然間就站起來說。我想當時我可能就是蓬頭垢面,坐在旁邊,張著嘴傻看的那個狀態。當時中國出來的孩子都這樣,當然現在好多了。我覺得人還是應該有這個勇氣。

  但是其實也是水到渠成。因為畢竟當時就算想說什麼,也說不到點上。所以其實不說,可能也是對的。後來直到我慢慢做到自己可以立項目了,這時候不得不說,而且也有機會說。當你發現你不說就沒人會說的時候,自然會有機會展現。這個時候,之前積累的一些東西就有很用。比如每次我看到別人在說,我自己心裡會想,如果我說,我要說什麼。雖然我沒有機會去說,但是我做了這個思考練習。

  對於這種中西文化的差異,馮唐也有自己的想法。不隨便表達,沉靜思考,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其實也是件很好的事。

  柳青:我是挺欣賞敢於表達自己、展現自己的,不管是好是壞都敢於說。其實你看老外,尤其到美國,我發現很多老外講一大堆,沒什麼東西,但他真的敢講。我當時在學校裡的時候,最羨慕那些人,站起來口若懸河講一大堆,其實沒什麼内容,但是他有那個勇氣去表達。

  馮唐:我覺得你說的這個挺逗的。其實我在美國也見了好多人像你說的那樣,很願意說話,能說很多,無論多少人跟他說,你就是一攤屎,他還是覺得自己像一朵花。的確有不少人像這樣子。可是我後來發現,如果你光是那樣也有局限。如果你沒有觀點,沒有真知灼見,還總是說,最後你會發現,大家會不太聽你的,特別是那些明白人。反而那些有點子,但是又不愛說的人,有時候一說,效果會很好。我覺得可能需要一個好的平衡。如果我有觀點,一定要說,如果我沒觀點,我甯可笑一笑。這可能是一個更好的做法。

  柳青與父母

  忙與盲,當你忙到一定的程度,會不得不減少陪伴家人的時間。在柳青剛做投行的時候,甚至父母來香港看柳青,在樓下等到12點,她還是下不去。

  柳青:我覺得第一次有負罪感,就是到投行。我記得我爸媽來香港看我,在長江中心那個樓下等到12點、1點鐘,但我當時就是下不來。

  馮唐:他也上不去。

  柳青:他們也上不去,我也下不來,因為當時正在做書。第一年完全是那種狀態。我記得我媽當時只是跟我見一面,看看好不好。我記得早晨六七點回到家,才見到她。我媽當時說,你怎麼就不能下來一下呢?當時就是不能理解。

  就跟他們說柳傳志在樓下等半天了!叫你們領導一塊下來!

  有段時間柳青對人生有些困惑,糾結人為什麼要活著。在成長的過程中,父親柳傳志雖然一兩個月才能見到一次,但他還是她心靈的支柱,精神的導師。

  柳青:那會我26歲,當時我在香港的書店裡買了好多哲學的書,看也看不懂。也看了好多僧人寫的書,《西藏生死》之類的。我很認真地去尋找,人為什麼要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我記得當時看到一本書講了一段話,就是你永遠不會有完美的生活,和完美的快樂,完美的平衡。這個糾結的過程,才是成長和進步。

  我爸跟我講了很多。我小的時候基本上,也就是一兩個月和他見一次面。我記得他當時從香港回來,帶一大箱子公仔面。那時候國内沒有公仔面,覺得很好吃,就帶一箱子回來的。

  馮唐:你恨他嗎?

  柳青:當然不恨了,當時我覺得,我覺得我自己,一直還覺得挺幸福的。

  馮唐:反正沒人管了。

  柳青:對,確實從小沒人管。然後,其實我經常看到有的訪談裡面說,好像對自己的父母覺得,好像他們陪自己的時間少,我一直沒有這種感覺,我還挺……

  馮唐:巴不得呢。

  柳青:對,而且我更在乎在一起的那種精神的交流,遠高於吃喝拉撒那種關系,質量好。我覺得我跟我爸媽在一起,尤其跟我爸在一起的時間還是非常開心快樂的,可能因為跟我媽在一起的時間多。我爸這次跟我講,你不能完全聽從,最主要的是自己身體不要壞,一定要保證睡眠。事業上會有一個難以逾越的階段,當你突破了以後,剩下的事情,自然會好。我覺得很長一段時間上,我爸應該算是我的一個偶像,在精神上指導我。

  跨界滴滴打車

  從投資跨到移動互聯網企業,用柳青自己的話說:“一個平均年齡27歲的企業,我把平均年齡拉高了好多。”這麼大的轉折,意味著一切歸零。以前柳青熟悉的領域、技能、職業,突然間都放棄了。在這個過程中,柳青遭遇了許多挑戰與落差,譬如從住四季酒店到住漢庭。

  馮唐:剛才吃飯的時候,你說那個廁所太髒。本來原來上三分鐘廁所,現在要上十分鐘。七分鐘打掃廁所,然後自己再坐上去。

  柳青:對,生活上的挑戰。最開始我們的辦公條件比較落後,廁所確實成問題。我去了以後,可能廁所稍微改觀了一下,整潔程度稍微提高了一下。原來住四季酒店,要改成漢庭。原來坐飛機頭等艙,現在要坐經濟艙。原來是不求人的,現在要求人。這些都是很大的挑戰了,對我來講。

  馮唐:原來在四季,對吧?門童都認識你。服務員給你打掃床,擱個花,擱個卡之類的。

  柳青:現在也擱個卡。這個卡片和我原來見的卡片不一樣,花花綠綠的,各種卡片,非常細致入微。

  馮唐:有沒有男的?做個市場調查。

  柳青:好像還真沒有,所以這可能有市場空缺。

  這是一片藍海啊……我來填補市場空缺了!

  隔音效果也不是很好。但是還是要說一下,雖然是漢庭,但是非常方便,所有的床旁邊一定有插頭,你的手機永遠可以在這兒插,打開水龍頭永遠是熱水,這對我都是非常重要的。我覺得這就夠了。

  馮唐:那你去,你自己帶床單嗎?

  柳青:不帶,我還行,所以我說我是鳳凰女,從小到大,我覺得還挺苦大仇深的,一路這麼拼上來的。所以我在這方面沒有特別多的要求。

  馮唐:還是以工作為主。

  柳青:也不太在意。但是最開始以為自己會有點心理落差,但是其實還好。我覺得如果說真的挑戰的話,還是心理上的這種壓力比較大,怕失敗。這個是一個比較大的挑戰。

  正如柳青所說,她的心理壓力比較大。有時候會用力過猛,不睡覺,回複所有的微信、電郵,盡量去滿足所有人的要求。她希望做到最好,給自己的壓力非常非常大。後來,滴滴打車的CEO程維給了她很多心理輔導。

  柳青:程維是我們CEO,他跟我聊了很多次。

  馮唐:那個小胖子?

  柳青:人家不是小胖子。是暖男。

  馮唐:嗯,是暖男。戴個眼鏡,我見過。

  柳青:不是你定義的暖男。他是我們的創始人和CEO,但是他真的是非常不了不起,在各方面的觀察上非常敏銳。像我這樣的高管,肯定心理壓力都會很大,因為大家都很驕傲,都希望做好,都會給自己很大的壓力。他一再跟我談,不停給我解壓。每天我們會花很多時間在一起探讨,公司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因為很多時候,像我們這樣的人進去以後,太容易找存在感,找成就感。什麼叫找存在感呢?就是找自己可以發力的事情。這事我能幹,那件事我能幹,因為確實以我的資源活動力,團隊的凝聚力……

  馮唐:關鍵長得好。

  柳青:謝謝。

  馮唐:特別是這個年紀還長得好。

  柳青:這句話就不用加了。就是你一下就可以發到力。很多時候帶著團隊幹事,哪兒都沖到前線,不停刷存在感。但其實這件事情未必是公司最重要的事情,而且未必是你應該把自己累得半死的事情。這個時候就容易為了忙而忙。所以確實需要有一個比較有經驗的人,帶著我一塊跳出來去想。所以我們經常做的一件事情,我覺得特別好,就是我們每隔一段時間,會坐在一起,想公司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然後我們的時間分配應該是什麼。

  我現在有一個習慣,就是早上我會大概計劃一下,今天做三件事情。這也是跟程維學的,三件事以上我就不管了。盯完三件事情以後,我會回來再去想,這三件事情我是不是做到了。後來回頭看,三件事以外,又多出了很多事情,但那些事情其實不應該花時間的。我現在就不停地克服自己做事情的沖動,把自己事先計劃好的這三件事情先做完了再說。你做完了以後,節奏感慢慢就有了,就永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麼事情了。

  馮唐:就是嚴格遵循二八率,把最重要的事情先做完。

  柳青:對,這也是程維跟我分析的,我們有一個四三二一法則。就是40%的時間花在團隊上,就像我們這個級別的人,最重要的還是培養下邊的人來做事情,所以是40%的時間。30%的時間盯一些業務,因為業務上的大的決策,還是需要站得高的人。20%的時間是在戰略上的事情,去思考更遠的戰略。10%的時間在外交上,包括去別的企業學習、一些聯絡、做融資等等。四三二一,當然這是適於我們企業的,未必適用於別的企業。

  移動互聯時代的大議題

  移動互聯網時代到來了。以滴滴打車為代表的一系列創新企業,特別是基於互聯網、大數據技術的企業,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我們的生活方式。那麼正在發生的這些大變化有哪些?馮唐和柳青又是怎麼看待這些大變化的?

  馮唐:有很多生意是來自於痛點,比如滴滴打車。我有一個朋友寫了一首詩,我背不下來,但是大意是:那天下雨,我站在望京的某小區的街口,像一個淋濕的孫悟空,對著每一個來的出租車大喊師傅。我覺得除了不押韻之外,是很好的一首詩。一邊有空載的出租車,一邊有很多打不著車的人。在原來這是沒辦法的,特別是在沒有互聯通訊的時候。

  柳青:我自己是學計算機的,所以我是堅定地相信科技引領生活,改變人群。這也是我加入這個行列的原因。

  就比如說我們現在用的微信。其實我對微信還是非常感謝的,因為微信讓我發現了很多我週圍的人原來發現不了的内心的另外一面。比如說我媽。原來我感覺她並不是一個特別愛表達的人,但是在微信裡面滔滔不絕,而且文筆極好,可能我們全家人文筆最好的。如果沒有微信的話,我可能永遠發現不了。

  馮唐:我反而覺得,在之後四五年,會有另外的一個反向的變化,就是逆碎片化。從一個極端到一個極端,再從這個極端稍稍返回去一點的過程。我拿媒體來舉例。在原來,比如說15年前,我們只有10個到20個非常強勢的平面媒體,他們說什麼是什麼,你雖然有不同意見,但是你的意見沒有任何渠道。

  後來慢慢開始有微博,有微信,就一步一步地碎片化。任何人都可以變成一個發散消息的中心,一個產生内容的中心,多對多弄成一個巨大的網。但是有時候你早上迷迷瞪瞪地起來,上洗手間手上攥著手機,看微信的朋友圈。它也沒有任何編輯,也沒有任何次序,就是張三引了一個文章,李四弄了一個文章,叮鈴咣啷一大堆。然後迷迷瞪瞪這個大便就下去了,腿也酸了,起來之後你就覺得頭暈腦脹了。現在我覺得可能有一個趨勢,稍稍往回一點。編輯會重新起到一些作用。

  應該編輯一個專供上廁所的微信號,按上廁所的時間和階段科學地安排的内容。

  到時候會有一些核心的意見領袖,他們沒有原來那麼大了,但是又沒有說現在這麼碎。它會在一個領域產生很強的,有公信力的權威聲音,第三方的聲音。我覺得如果這個趨勢反而是一個溯本求源的過程,真的好的内容會更有市場。無非是中間環節變得比原來小了,渠道被壓縮了。

  柳青:是,我很同意。

  馮唐:世界因為如此,有可能變得更美好。比如說我寫東西,原來我也不知道我的讀者在哪兒,還必須把這個利潤都給渠道。那樣我可能要賣四五十萬,才能過得像你一樣。但我現在,我有可能賣十萬就OK了。我把自己的精力全投入在讀書寫作上,就夠用了。把90%的時間花在產生產品、内容上,這是一個真正内容為王的時代。

  《萬物生長》的寫作與電影

  在極其忙碌且缺少睡眠的工作之餘,馮唐竟然寫出了那麼多令人驚歎的文字。那麼他是怎麼做到的呢?

  馮唐:我覺得寫作對我來說,是換腦子。因為平常工作太緊了,這麼繃下去會有問題了。至少早期,兩個因素,一個是想換腦子,一個是真的是有東西要表達。別人老覺得,這是特別苦的事,對我來說其實不是。特別苦的事你是做不長的。你能幹長、幹好的事,一定是你特別樂意幹的,別人攔都攔不住的。當時他們相對來說挺佩服我的,比如說一天累下來,甚至喝了點小酒,都暈暈乎乎的。他們回家都睡覺了,或者上會兒網之類的。我還能打開電腦,再寫個一千字。他們覺得這事特別不可思議。我說那跟你看一段毛片,沒區別的。

  那麼當年馮唐寫作《萬物生長》的緣由是什麼?《萬物生長》的電影也將面世,從下面的文字裡,你也能先嘗嘗鮮,得到一些獨家内幕。

  柳青:我對這個《萬物生長》是特別有興趣的。你當時寫的時候,這個動力起源是什麼?然後我聽說馬上要拍成電影了,這個大概是怎麼一個情況?

  馮唐:《萬物生長》挺逗的,寫的時候,動機非常單純,就是太多的東西,擰在心裡邊覺得特別不舒服。因為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

  柳青:那是很早以前寫的。

  馮唐:我2000年寫的,1990年到1998年在協和念書,然後那兩年讀MBA,當時是在做暑期工,大概三四個月。那個時候好像只有新浪,半小時、一個小時看完了,實在無聊,内心又有巨大的腫脹感,我就寫了。我當時寫的特別快,大概一共可能就二十天左右,十四五萬字,基本這就是一個緣起。

  後來在它之前又補了一個它的前傳《十八歲給我一個姑娘》,後邊一個《北京,北京》,這是我的北京三部曲。也是老天有眼,這書就一直沒怎麼火,但一直也在賣。

  柳青:一直還在賣。

  馮唐:老天有眼,已經出到第十五版了,就是十五種版本。書名,那個時候還是有感而發。現在我敢說自己還是有一定寫作的能力。在那個時候不求名,不貪財,老老實實地表達。去年李玉導演,就是拍《觀音山》,《第二次曝光》那個,就把這個電影版權給買了,我那時候我太忙了,也不懂電影,我自己看的也很少,不參與制作過程。這個劇本也不是我寫的。

  柳青:但劇本你看了滿意嗎?

  馮唐:我覺得不錯。中間因為公事私事,都沒辦法很方便地回來。本來有一個車震鏡頭應該是我客串的,還有人出機票。你想想我是多好的一個人呢……

  柳青:把這個貢獻給別人了,是吧?太遺憾了。

  下次有這種事,請聯系我。

  馮唐:以後請叫我雷峰。殺青是11月,現在在剪片子。5月1號公演,希望到時候你去看。

  柳青:那太好了,那男主角誰演的?

  馮唐:男主角是韓庚。

  柳青:那都是非常好的演員了。

  馮唐:到時候請你去看,但是你要跟你爸媽解釋說,你不是那個柳青,你跟那個柳青是有差異的,咱倆也沒有那裡邊說的秋水跟柳青的那些事。

  馮唐的商業心得

  馮唐最開始在麥肯錫,後來又去了華潤集團,現在又是在一線創業。那麼在這個過程裡邊,他在這些階段有哪些收獲?馮唐說其實他覺得收獲最大的還是經歷,因為這是不能從任何地方獲得的,只能自己親自去體會。

  馮唐:我主要的心路歷程,其實非常簡單。我想增長智慧,有可能是見識,有可能是經歷。這些東西坦率講,光從書本、二手經驗很難獲得。比如我舉個例子。

  原來在七八十年代,甚至九十年代初,出了一批書,教你如何徵服美麗少女,就是類似這種,還有一個姊妹篇,叫如何徵服英俊少男,都是很好玩的。但你看這個沒用的,還要親自去品嘗。

  柳青:親自徵服美麗少女。

  作為一個少女我想說你已經做到了。

  馮唐:沒有,就是親自去看,有可能你一見面就徹底算了。最開始在麥肯錫的時候,其實是一個做老師的角色,是一個教練。別人老說,你都沒做過生意,怎麼可以指導別人做生意。這是不一樣的。這就好像我們練的是修車,你是一個開車的。我是劉翔的教練,我跑步可能比劉翔的手下敗將還要差,但是我能指導劉翔,我能告訴他步幅應該怎麼樣擡起來。

  後來到了大型企業集團做戰略部總經理,其實更是一個做幕僚的角色。比如說前線打仗,我在“廟堂”之上,說資源應該怎麼分配,投資決定應該怎麼做,進退應該怎麼樣,流程應該怎麼樣,管理應該怎麼提升,戰略方向應該怎麼定,薪酬績效應該怎麼拿等等。都是這些工作。後來也是機緣巧合,因為我原來是做過醫療的,當時整個集團發現醫療和文化娛樂,是最好的兩個很有潛力的行業。但是當時行業分散已經很嚴重了,我們說OK,我們只進一個新行業了。因為說再也不進新行業,就挑了醫療。然後說你原來是醫學博士,那你索性自己組團吧。於是我三年前創辦了華潤醫療。就是說我做點我不知道的,做點我沒有體會過的。其實我覺得跟錢沒關系,跟人也沒有關系,跟利益也沒有關系,這個我還是能做到坦誠的,大致是這麼一個情況。

  從寫作中,馮唐可以得到抒發内心想法,釋放腫脹感的滿足。那麼在他的這些職業經歷中,又有哪些是他最享受的呢?

  柳青:你最享受哪一段呢?

  馮唐:實話實說,我是每一段都挺享受的。比如在麥肯錫的時候,你是帶著團隊竭盡全力,一星期平均要幹至少90個小時。在那麼短的時間内把甚至世界上近十年的對這個行業的經驗收起來,落到這個具體案例上,提出真知灼見。整個過程有可能就三個月。然後你給了客戶,然後客戶被說服,慢慢按照這個方向去做,經過四五年,稱霸武林。在解決問題的這個過程中很爽。能夠看到客戶的成長很爽。你看見那些剛畢業的,連穿黑西裝不能穿白襪子都不知道的一些清華理科猥瑣男,經過兩年的培訓,大家一塊摸爬滾打,變成像模像樣的,很能幹的年輕人,很爽。我覺得這三年非常有成就感,這是在麥肯錫。

  除去經歷和見識產生的智慧,還有哪些是馮唐認為最寶貴的收獲呢?他還提到了兩點,第一是看到自己的努力產生了很好的價值創造,第二是見到各種各樣的人,對人性有了更為深刻的了解。

  馮唐:第二,當你看到,你通過判斷產生的投資決策,造成了很好的價值創造。你會覺得其實有些東西是能算出來的。就是你擺一擺,把幾個關鍵成功因素拼到一起,這麼一組對,往那個方向一走,會發現還真的是這樣的。當時我們曾經判斷過做院線,說電影院一定會起來。當時有各種各樣的分析,電影院好像一年票房也就是近十個億,二三十個億,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年可能會有三四百個億。

  第三,在那個時候,我感覺自己收獲很大的就是,見到了各種各樣的人,看到了各種各樣的失敗和成功,讓你就能夠體會到,這個世界是複雜的,無常是一種常態。有些很多東西,不是你能控制的,不是簡簡單單地定了一個方向,組了一個好團隊,就一定能成功。原來讀歷史的時候不理解,比如說鴻門宴,項羽為什麼就不能宰了劉邦?比如項羽到了烏江,為什麼就不能過江東?光看歷史書,可能是因為我很早就看歷史書,但是還是不能夠理解。你一定要到那個時候,看到那些人的頭腦擰在一塊拔不出來的時候,你才發現原來人性是這樣的。你會對人性多了很多理解,能看到一個人的渺小和無助。

  歷經輝煌看過世間種種的馮唐,漢朝活到90歲的說話不忌諱的馮唐。他說,馮唐易老,所以用文字打敗時間。那麼,百年之後,他希望在墓碑上寫些什麼文字?

  馮唐:現在那麼貴,哪兒買得起墓碑,就是買二十年,也不知道擱哪兒。我要弄一個無字碑。因為我喜歡玉,清朝的時候有一種玉牌子,就是什麼件都不留。它的意思就是平安無事。無字碑是平安無事,挺好,讓別人隨便寫。

  仿佛已經看到了碑面上各種XX到此一遊……

  柳青:玉本身就能說明了。

  馮唐:而且他們,比如說自拍,跟那個墓碑一自拍,他自己在那兒寫點什麼,也挺方便的。

  

本文摘自《互聯網時代的創業江湖》


   移動互聯網大潮正以前所未有之勢,颠覆和重構著整個商業社會,成為創業最大的風口,一時間風投襲來、熱錢洶湧。同時,為了實現夢想或擺脫生活壓力,大量年輕人加入了創業大軍,想成為那只飛天的神豬。然而,創業是一條極不平坦的的道路,互聯網江湖更是大浪淘沙。當雞血四濺、滿懷鬥志的創業大軍前赴後繼之時,我們只看到光環下的成功,卻忽略了光環背後黯然。

 承諾與聲明

兄弟財經是全球歷史最悠久,信譽最好的外匯返佣代理。多年來兄弟財經兢兢業業,穩定發展,獲得了全球各地投資者的青睞與信任。歷經十餘年的積澱,打造了我們在業内良好的品牌信譽。

本文所含内容及觀點僅為一般信息,並無任何意圖被視為買賣任何貨幣或差價合約的建議或請求。文中所含内容及觀點均可能在不被通知的情況下更改。本文並未考 慮任何特定用戶的特定投資目標、財務狀況和需求。任何引用歷史價格波動或價位水平的信息均基於我們的分析,並不表示或證明此類波動或價位水平有可能在未來 重新發生。本文所載信息之來源雖被認為可靠,但作者不保證它的準確性和完整性,同時作者也不對任何可能因參考本文内容及觀點而產生的任何直接或間接的損失承擔責任。

外匯和其他產品保證金交易存在高風險,不適合所有投資者。虧損可能超出您的賬戶註資。增大槓桿意味著增加風險。在決定交易外匯之前,您需仔細考慮您的財務目標、經驗水平和風險承受能力。文中所含任何意見、新聞、研究、分析、報價或其他信息等都僅 作與本文所含主題相關的一般類信息.

同時, 兄弟財經不提供任何投資、法律或稅務的建議。您需向合適的顧問徵詢所有關於投資、法律或稅務方面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