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被投資者形象地稱為絞肉機,其形象比吳敬琏喻為“賭場”的中國股市好不到哪裡去。能從中全身而退的,寥寥無幾。所以當安迪·凱斯勒從華爾街的股市絞肉機中死裡逃生之後,難免像《肖深克的救贖》中的安迪一樣,感慨萬千了。
瞬息萬變的資本市場帶給人的誘惑太多,比如說對一個研究分析人員來講,可能替將要上市的公司多多美言幾句,就能給市場造勢,從中獲取遠高於研究費用的中介費。或者說幹脆就從分析師轉為承銷者,摩根士丹利是這種模式的始作俑者。凱斯勒親身經歷過這一過程,只不過他躲開了奎特隆們的糟糕結局。奎特隆在瑞士信貸第一波士頓投資銀行時涉嫌違規操作而遭紐約州總檢察長斯皮策的調查,2003年被指控妨礙司法調查。
實際上,凱斯勒目睹的事件在中國的資本市場也在上演。有漏洞的地方總是有人願意去鑽,只要其收益足夠大就行。不管是在紐約還是在上海,所不同的是,紐約州處理這種違規已經有成熟、嚴密的司法體系做支撐,而在中國,還要靠證監會臨時出意見來指導。
盡管如此,正如中國證監會所多次表示的那樣,中國在證券監管這一領域是與世界接軌最好的。這倒也不能說是大言不慚,實在是其他領域的接軌不值一提。
凱斯勒的這本帶有自傳性質的書,提供了另一個透視華爾街的角度。中國的投資研究機構,多半是屬於附庸機構,或者是證券公司的附庸,或者是基金公司的附庸,其推薦幾乎都集中於各自機構承銷的股票上,借鑒的意義並不很大。而對散戶而言,可能有個人的精準分析,但這一部分市場並沒有發展起來,因為散戶不會為研究買單,或者說對散戶而言,此類分析研究的價格過高。即便是在華爾街,分析師凱斯勒的客戶也主要是機構投資者。
中國有句“有奶便是娘”的老話,是說你拿誰的錢就該為誰服務。對於華爾街的分析師來說,是投資人付錢購買你的分析,因此分析必須為投資者服務,而不是其他。但很顯然,華爾街的誘惑太多了。所以就有分析師為了額外的利益而屈從於投資銀行的業務人員。投行業與分析業是分工使然,但推薦投行即將承銷的股票或者即將增發的公司,是更有利可圖的,因為其中介費遠遠高於研究分析所得。所以格魯伯曼以及奎特隆等人都心動了。
格魯伯曼和奎特隆都曾經是華爾街名噪一時的分析師,是證券分析研究領域内的名嘴。華爾街把一個領域内排名第一的分析師稱為“斧頭”。作為一個分析師,斧頭是最好的贊譽。而一旦脫離了獨立研究,為投資者以外的人去牟利,那麼你就會很快淪為“華爾街的一塊肉”,放在砧闆上任人宰割了。心動了的格魯伯曼和奎特隆到底難逃斯皮策的調查。等待他們的是巨額罰款和鐵窗生涯,這或許是“華爾街的肉”最悲慘的下場。
凱斯勒看出兇兆,最終遠離了陷阱,凱斯勒選擇了另外一條路,就是自己去做投資人。由於他的“斧頭”經歷,凱斯勒不同於其他的分析師,他較為關註新興領域並且關註長期成長的公司,這一風格與巴菲特類似。凱斯勒的基金曾一度達到全美盈利率排名第四。他也從一位優秀的分析師成功轉型為傑出的基金經理。
從分析師到投資者,凱斯勒因為自己的親身經歷,因此更容易看穿一個分析師是不是真正基於自己的立場在表達自己的看法。加上凱斯勒原本是AT&T的軟件工程師,對於行業的了解也讓他在行業分析上有獨到之處,轉為投資人之後,對這個行業的把握也勝他人一籌。由此,能有優異表現,也並不意外了。
凱斯勒的基金經理生涯,在今年初譯介過來的他的另一本作品《操縱金錢:知識經濟時代的財富遊戲》中有生動描述。他幽然嘲諷的口吻,近乎胡鬧的筆調,我們已經領教過了。不過,《華爾街的肉》因為凱斯勒的傳奇人生加上诙諧的文字、引人入勝的故事,讓人覺得這不是一本商業書而是一本精彩的小說。翻閱本書,就像與凱斯勒一道經歷華爾街驚心動魄的資本之旅。這一旅程揭示了在華爾街的生存之道:假如不能為“斧頭”,也應該避免成為“華爾街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