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後,很多人,特別是農村的人,還不知道什麼叫“市場經濟”,不清楚什麼是“市場規律”,一般人總是跟不上市場的步伐。
我用心去觀察市場,發現了一個規律:在當年,某個農產品某一年種少了,產量下降很多,到了收獲季節以及之後的一段時間,價格會奇貴,然後下一年農戶們看到了“賺錢的方向”就都一哄而上種植該作物,一兩年内,這個農產品的價格又會快速下降,甚至到達奇賤的程度。
說實話,這樣的價格規律,對普通的農戶來說是不利的,甚至是有害的,他們往往辛辛苦苦兩三年,花了大量的時間、精力、勞動,最終可能一無所獲,甚至還虧本。但對做“投資”、“投機”的人來說,則機會相對比較容易把握,有機可投。
當時的大蒜就是如此,如果大蒜特別便宜,種大蒜的農戶們連續種了兩年都賠錢,就會有不少人不種或者少種,也會疏於田間勞作和養護,那麼,下一年的大蒜必然大量減產,供應突然下降,而需求則沒有太多變化,價格就會大漲。而如果在大蒜特別便宜的時候,在一個合適的時點,買蒜種可以低於成本買到,種下後,到了豐收季節,大蒜的價格暴漲,又可以高價賣出,獲得很高的回報。
我發現了大蒜這個品種的特性,它是一個不穩定的品種。連很多行内人都不清楚這個特性,更不用說行外人了。主要原因除了上述的價格規律外,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大蒜不是最重要的農作物,即它不是口糧,而只是調味品。若是口糧,一方面每年的播種面積變化不會太大,第二方面國家的儲備比較多,第三方面國家對價格的幹預比較強硬,因此不容易暴漲暴跌。而大蒜只是調味品,播種面積由信息不完備、決策不理性的農戶們決定,國家儲備比較少,冷庫儲藏費用高,國家對價格的幹預比較少,因此它的價格波動幅度比一般的農產品要大得多、頻繁得多。另外,種植大蒜的用種量非常大,一畝地能生產2200-2500斤大蒜,但需要的蒜種高達400斤(相對來說,生產100斤小麥,用種量也就2斤),一旦行情來了,價格起來,農戶們擴種大蒜就要留或買大量的蒜種,這也是影響市場的能量,會對已經供不應求的大蒜市場形成進一步的推動力,價格因此會更高。反之,在價格便宜時,市場上的大蒜本來就多,供過於求,農戶們又沒有種植積極性,減少種植面積,本應該留下來的蒜種就不留了,這些蒜種又沖擊到市場,增加了市場的供應,價格就會低了再低。我記得當年,單單金鄉縣週邊,如果遇到擴種,一年光蒜種就需要20萬噸。這些因素導致了大蒜的價格經常忽高忽低,便宜的時候,雖然生產成本要1塊錢,但只賣2毛錢,而在貴的時候,生產成本也是1塊錢左右,卻能賣到5塊錢甚至更多。
曾經的期貨品種綠豆、紅小豆也有類似的特性,這類品種收獲的多少受天氣的影響較大,往往會有大小年。供應時多時少,而每年的需求則差不多(在生活中的用量小,消費者對其價格不敏感),導致價格大幅波動,這對農民的種植積極性影響大,從而進一步使得供應量變化多則更多、少則更少。一個品種,如果供應者對價格的敏感度高,而需求者對價格的敏感度低,就更容易形成暴漲暴跌的價格走勢。
1989年、1990年就是大蒜極其便宜的兩年,於是我在1990年認準機會種了大蒜,當時我買蒜種只要1毛8一斤,而大蒜的種植成本都要5-6毛,相當於我是低於成本價很多買了蒜種,真是有利的時候會大大的有利。這一年秋天,我種了2畝地大蒜。
我決定種大蒜的時候,親戚朋友們都勸我不要種,甚至有人說“你種大蒜,明年喝蒜湯去吧”,他們中的很多人已經連續虧了兩年了。紛紛減少種植面積,在他們的心理形成了“誰種大蒜誰虧錢”的觀念。甚至有人說“大蒜10塊一斤我也不種,看到大蒜就頭疼”。
沒有人想種大蒜了就對了,沒有一個人覺得大蒜能漲價,就對了,大家都覺得今年大蒜的價格還是會很低,就對了。農戶們這樣的心態必然會影響該年大蒜的產量,這非常有利於大蒜的上漲。當大家都轉到一個方向的時候,物極必反的時點就來了,這時也就是賺“大錢”的機會。(往往大多數人是錯的,最終,供求關系決定一切。)
1991年五一,蒜薹的上市價格比往年貴了幾倍,記得好像是從上一年的2毛漲到了當年的1塊左右,到了五月下旬,大蒜收獲的時候,產量明顯低於往年,價格就更貴了,後期最高漲到了1塊8左右。其實,蒜農、收購商、中間商、儲存商都兩年沒賺錢了,這次看到大蒜的利潤空間後,都有惜售情節,各個環節儲藏的大蒜也就多了。又到了國慶前後種大蒜的季節(大蒜的播種先於小麥幾天),看到種大蒜有利可圖,蒜種的需求又上來了,進一步推高了價格。
這一年,我種了兩畝地大蒜,賺了7000多元,對其他農戶來說簡直是“奇迹”。只可惜當時我只種了2畝,原本我想種更多的,?是本錢不夠,能讓我種的地也不多。
後來,1994年我又種了一次大蒜,大抵的賺錢效應和1991年也差不多。
本文摘自《一個農民的億萬傳奇》
“市場運動遵循天道規律,價格趨勢源於供求動力”,這是傅海棠先生做期貨的核心觀點和具體操作的指導依據。這明顯高於目前期貨市場絕大部分的交易哲學、投資理論和操作方法。
傅海棠先生的人生故事,還有著很強的激勵意義,不單是對六七億農民,對所有進行投資和想要進行投資的人,甚至對所有奮鬥中的人,都有很大的借鑒意義、激勵意義。
他的操盤方法、投資邏輯、經濟思考也很有價值,體現了他的獨到思想、實幹精神和講究實效的出發點,不愧於他“農民哲學家”的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