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裡,市場崩盤,是什麼時候你覺得應該撤出市場了呢?
2009年4月。
所以你在市場下跌的整個過程中都是持空頭倉位,是嗎?
是的,直到我們開始賠錢。
2009年4月發生了什麼,讓你清空所有倉位呢?
兩件事情發生了變化:經濟不再繼續惡化,市場開始擡頭。根本問題還沒解決,但已經不是驅動市場走勢的原因了。經濟回暖的形勢讓樂觀的投資者又回到市場裡來,雖然宏觀走勢並不怎麼樣。千萬不要低估人們的樂觀情緒。從歷史上來看,對市場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增長率的高低,而是它變好還是變差了。亞洲市場開始上漲。澳元開始升值。標普指數是最後幾個開始掉頭向上的市場之一,那是2009年3月。從3月到4月,你可以看到全球市場普遍回暖。
那個時候你又開始做什麼交易了呢?
牛市策略。利率市場進入另一次的大蕭條。當市場定價進入大蕭條的時候,你會想,“額,也許不是這樣的。”十年期利率跌到近乎2%。市場一定是差到不能再差了,才會跌到那個水平。當宏觀行情稍稍好轉了一點,利率立馬就大幅上漲。所以我們做空長期國債,既完全做空也會配合短期利率一起做空。我們做空美元,就是之前轉向安全資產的對立面。我們做了很多不同的交易。在投資組合中,我們同時做了10種或者15種不同的交易。我之所以吞吞吐吐地沒有把我們所有的交易都解釋一遍,是因為如果我那麼做了,聽起來既複雜又難於理解。如果我將它們說得簡單一些,就像剛才提到的這兩三種交易,人們又會說,“哦,你是那麼做的;也很簡單嘛。”當然,這不是我們真正做的,但我要用一種可以理解的方式簡單地描述我們所做的交易。然後,人們又會認為你做的其實就是這些簡單的交易。我認為將宏觀策略作為故事來講,會很容易讓人誤解。講故事是一種非常好的談論宏觀策略的方式,但是它只能解釋10%的東西。
那另外的90%呢?
實施和靈活性。你執行的交易要能在你錯的時候有效止損,並且當你錯的時候你要能自己認識到這是錯的。索羅斯是我所見過的人中最少後悔的人。即使他有的時候會大肆宣揚其投資專家的形象(誰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兒),但這和他作為一個貨幣管理人是不相幹的。他不會感性地執著於某一想法。當交易錯的時候,他會及時止損,然後繼續進行其他的交易。我記得有一次他持有巨額外匯頭寸,好像是一天的頭寸達到2.5億美元。他在金融訪談中談及了他所持有的頭寸。這聽起來像是他的主要策略觀點。然後市場方向與他估計的相反,他就立馬平倉。他不喜歡外匯的價格走勢,就退出了外匯交易。他不會讓他對市場走向的看法影響到他的交易。這是貨幣管理人相當讓我觸動的一點——他們不會受到其感性想法的影響。我所給你講的故事最大的問題在於,可能會讓你覺得你要賺很多錢所需要的就是在經濟學領域頗有建樹並且懂得基本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是錯的,我並不認為這是真理。
那你覺得什麼才是真理呢?
事實上,我認同你書裡大部分的内容。你需要一個適合自己性格的方法。我並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出色的經濟學家,可以預測未來。我所相信的是,我能在我面對市場的時候識別它,而且我能非常靈活的轉變思維。2009年4月,我非常悲觀。我覺得整個世界都糟糕透了。但市場告訴我,我錯了。所以我想,“好吧,我完全錯了。那麼現在市場這樣運行的前提是什麼呢?啊,前提原來是這樣。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我們來這樣做吧。”然後就有了一個故事來解釋市場發生了什麼。但事實上,故事是在我原先的假設被證明是錯了之後才出來的。這並不是因為我很聰明,能抓住市場轉折點。我也沒做到。我只是註意到我原來做的錯了,我應該去做其他的交易。為了建立一個投資組合,我需要建立一些可以在市場上檢驗的假設。
所以經驗主義為先,然後恰當的宏觀論調才出現,最後是執行交易。
是的,但關鍵是這個宏觀論調在市場上是可以通過經驗檢測的。並非一開始就定下基調。我所做的和趨勢跟蹤之間的區別是價格波動的背後要同符合邏輯的基本面聯系。中國市場已經開始掉頭了,金屬價格也變得越來越高,澳元也在升值。這告訴我什麼呢?世界的某個角落,經濟正在好轉。某個地方需求增加了。標普可能還會繼續下跌,但已經可以看到分歧了。如果全球經濟都很糟糕,這就是完全不合理的。所以我就可以堅持全——球——都——很——糟——糕的理論。如果有什麼事情發生了,那麼什麼樣的假設能契合正在發生的變化呢?看起來亞洲已經恢複了。那麼亞洲主導的經濟複蘇就能契合市場上所發生的了。如果新的假設是正確的,那麼有一些事情就是肯定會發生的了。與趨勢跟蹤策略相比,我會預測未來的趨勢,而不是等待趨勢的到來,然後再順勢而為。我可能最後做?很多交易都和趨勢跟蹤者是一樣的,但我們交易的時點是不同的。
你買賣股票指數或股票嗎?
是的,股票指數和一籃子股票,但不會很多。
你為什麼不喜歡交易股票呢?
本文摘自《對沖基金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