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們對方法論作第二個層面的展開。從哲學的角度來看,研究的對象是什麼呢?研究的對象在本質上是因果關系。那麼什麼叫因果關系呢?因果關系本身需要一個嚴密的定義。
以我個人的體會來看,因果關系是對一個封閉的系統而言的,我們可以觀察到它的輸入,也可以觀察到它的輸出。假設一個封閉系統,我們把它隔離起來,它有100項輸入,我們可以看到輸入,也可以看到輸出。當這個封閉系統的99項輸入都不變,只有1項輸入在變化,這個輸入的變化導致輸出層面產生了變動,我們就說這兩個現象之間存在因果關系。
之所以要對因果關系作這樣一個密實的定義,是因為下面我要講到隔離和可控。我舉幾個例子。
第一個例子,在牛頓時代,牛頓本人研究了很多的現象,研究了光線色彩的構成,研究了潮汐,研究了地球圍繞太陽運動和月亮圍繞地球運動等等。但是如果我們去看牛頓理論本身,以現代的眼光來看,這是一個奇迹。這個奇迹並不只是說他在數學和科學上多麼了不起,而是說他研究的因果關系是容易隔離的。
地球與太陽之間的相互作用,不依賴於太陽是由什麼樣的元素組成的,不依賴於太陽的表面溫度是多少,不依賴於太陽本身的密度有多大,只依賴於太陽的質量和太陽與地球之間的距離,而太陽很多其他的屬性,都是可以屏蔽和隔離開的。這本身是個奇迹,使得我們在研究地球和太陽相互運動的時候,可以忽略太陽的物理構成,但是依然可以把兩者的作用關系理解得非常清楚。
我舉這個例子是想說,物理學研究的世界在原則上是可以隔離的。你可以把太陽的很多屬性隔離掉,但是仍然把這個系統研究得很清楚。
當人們在研究更現實的物理理論的預測時,進行的都是可控試驗。比如說伽利略,讓兩個鐵球,一個20斤,一個10斤,從同樣的高度墜落,人們看到它們同時落地。這本身是可控試驗。可控試驗意味著你可以嚴密地控制輸入。或者在研究天體物理學的時候,並不是可控試驗,但是這個世界的研究在方法上、原則上,居然是可以隔離的。這使得在研究因果關系的時候,研究過程變得相對容易。
為什麼經濟學的研究在這個層面上非常難?為什麼生物學的研究,特別是關於人體的研究,非常難?為什麼現代醫學的研究非常難?因為這些系統在原則上、方法上是很難隔離的。它不能夠像研究地球與太陽的運動一樣,把太陽的表面溫度隔離掉。
比如在生物體的層面上,一個普遍的現象叫“代償”,就是說如果你某一項生物機能非常地不發達,一定有另一項生物機能非常地發達。“代償”很可能跟漫長的進化過程中的競争有關系,但是它非常清楚地表明人體在研究上是很難簡單隔離的。一個系統的調整在另一個系統之中會引起非常複雜的反應,這些反應又會反過來影響你原來研究的這個問題,而且這些過程本身很難理解清楚。
在研究這些體系時,簡單隔離法和可控實驗法是很難操作的。
本文摘自《經濟運行的邏輯》
在高善文眼中,經濟運行的邏輯是什麼?如何近距離觀察中國經濟?用什麼方法預判經濟前景?他分析中國資本市場的思路是什麼?
高善文入行以後,經歷了券商研究業務從乏人問津到門庭若市的海天變遷,目睹了市場從絕望到瘋狂的幾度輪回。在這些紛繁複雜的市場變化後面,他始終追求對中國經濟的獨特理解和統一的邏輯分析體系。
《經濟運行的邏輯》一書中,作者對通貨膨脹、經濟週期、產業週期、資產重估等問題都進行了自成一體的論述,與讀者分享他對中國經濟過去與未來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