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06年5月下旬的一個下午,一位名叫伊凡娜的婦女把自己的手機丢在紐約一部出租車的後座上。這沒什麼好奇怪的,每年都有上百部手機出現在紐約出租車和轎車管理處的辦公室裡,實際的數目還要大得多,因為被下一位乘客撿走的手機無法計數。伊凡娜的手機就遭受了這樣的命運。她的手機是一部功能完備的Sidekick手機,附帶屏幕、鍵盤和内置的照相機。對她來講,格外悲傷的是,這部手機存有她即將舉行的婚禮的全部信息,包括婚慶公司的聯絡信息和來賓名錄,而且別無備份。
在她意識到自己犯下了蠢行之後,伊凡娜請求在金融業從事軟件工作的好朋友埃文發出一封電子郵件,聲稱歸還手機必有重謝,而這封郵件可以到達她的手機。幾天之後,在手機的下落依然如石沉大海的情況下,伊凡娜掏出300多美元重新購買了一部手機。電話公司在服務器上存有她的信息的備份,這些信息被轉移到她的新手機上。在收到這些信息之後,伊凡娜發現自己丢失的手機在皇後區一個名叫莎莎的女孩手上。伊凡娜之所以知道這一點,是因為這個女孩使用她的舊手機為自己及朋友留影,而且把這些照片通過電子郵件四處擴散,它們也被轉到了伊凡娜的新手機上。伊凡娜和埃文無法確定是誰把丢失的手機從出租車上拿走了,但他們清楚手機現在在誰手裡。至少他們知道這個女孩的長相和電子郵箱。
埃文立刻給莎莎寫去了電子郵件,解釋相關情況,要求歸還手機。莎莎回信說她沒有那麼愚蠢,還使用了辱罵性的字眼,說"白人混蛋"根本不配歸還手機(莎莎是從手機裡的照片推斷出埃文和伊凡娜是白人的,她本人是西班牙族裔)。這樣的唇槍舌劍持續了一段時間。在對話中,莎莎說是她的兄弟在出租車上撿到手機之後給她的,而埃文仍然堅持要求歸還,因為莎莎已經知道了手機真正的主人。莎莎最終說,她和她的男朋友會和埃文見面,她回了一封錯字連篇的電子郵件,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我才不在乎呢,以下是我的地址,花冠大道108號20棟37室,你有種就過來,我會還給你手機,不過是用它來敲你的腦袋。"
埃文拒絕前往,一是因為他覺得此地址必定是假的(事實也果真如此),二是他害怕信中提到的暴力威脅。他決定將此事公之於衆。他制作了一個簡單的網頁,上面有莎莎的照片,以及迄今為止有關整個事情經過的一篇短文,聲稱自己這樣做是為了教育人們"懂得拾金不昧"。網頁的名字叫做"被盜竊的Sidekick",附在他的個人網站EvanWasHere?com上。埃文開始告訴自己的朋友發生了什麼。
本文摘自《無組織的組織力量》
舍基,一個新文化的最敏銳的觀察者,對此種社會革命的後果——無論是好是壞——給予了明晰而富有穿透力的解析,並思考了我們是誰,我們可以做什麼。一位婦女丢掉了手機,但徵召了一群志願者將其從盜竊者手中奪回。一個旅客在乘坐飛機時領受惡劣服務,她通過自己的博客發動了一場全民運動。在倫敦地鐵爆炸案和印度洋海嘯中,公民們用可拍照手機提供了比攝影記者更完備的記錄。世界上最大的百科全書是由管理甚少的參與者們撰寫的……不論在何處,你都能看見人們走到一起彼此分享,共同工作,或是發起某種公共行動。一部集衆人之力的百科全書、一個丢失手機的傳奇,這些事情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麼聯系,但它們乃至更多事情的影響實際上有著共同的根基:在人類歷史上第一次,我們的交流工具支持群體對話與群體行動。聚集一群人並使之行動原本對資源有極高的要求,使得全世界範圍内的群體努力都被置於一種制度的壟斷之下。今天,全球分享與合作的工具終於交到了個體公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