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才的戒備

2014-09-18 16:28:59

  在我18歲那年,我沒有像我的同齡人那樣加入以色列國防軍,強制服兵役3年,而是參加了一個特殊的項目,這使得我能夠在色列理工大學完成工業和管理工程學學士學位學習後再服兵役。從色列理工大學畢業後,我入伍加入了以色列國防軍富有聲望的武器開發部隊。該部隊由尤瓦勒·内埃曼教授(當時是陸軍上校軍銜)創建,其主要目的在於協調維護國家安全方面的武器研發。該部隊奉行只招錄最優秀人才的政策,這使得它擁有大量非常出色的儲備人才,以彌補這個年輕的國家購買力方面的不足。盡管該部隊在飛箭導彈系統的創新研究方面最負盛名,但它的作戰導彈發射場數目很多,涉及多個層面。只要以色列還存在,該部隊最成功的研究成果會一直處於保密狀態。
  然而就在前往部隊報道的前一天晚上,我卻被一連串的疑問困擾著:我想知道我自身真正的價值在哪裡?我具備這個非常特殊部隊需要的素質和技能嗎?我是否能夠應對未來的競争?該部隊只會留下表現最佳的,我會是其中一員嗎?我到底會成功還是失敗呢?在以色列理工大學期間,我學到了很多業務技能,開闊了視野,交到了很多要好的朋友,總之在那裡我度過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時光。學術上的要求對我來說是不成問題。然而接下來要面對的考驗卻是毫無準備的現實世界。我輾轉反側,一夜無眠,期待著,也害怕著第二天的到來。
  當時正值1966年的夏天,六日戰争的陰雲正在逼近,部隊已經被調動起來,隨時準備展示他們真正的價值,我的心情也是一樣的,對自己的期望比天還高。在我報到時,本來沒有什麼能讓我變得理智起來的,但對我的接待,或者可以精確地說,是沒人接待我這一現實最讓我變得理智起來了。
  應徵士兵在到達服役基地時,通常都是由大批的同齡群體、含淚的父母和朋友陪伴,還有鮮花夾道。但當一夜無眠的我獨自到達以色列國防軍總部的時候,卻一點也沒有歡迎儀式的迹象。沒有人在等著我,也沒有人過來迎接我。我在武器研發部隊所在地——一座漂亮的石頭建築物入口大廳處徘徊了很久。應徵入伍的士兵和軍官們興高採烈地交談著,不斷從我身邊走過。我的肚子也開始咕咕地叫著,抗議我早上沒吃母親為我準備的早餐。女兵們無疑是被我肚子發出的咕咕聲逗樂了,發出咯咯的笑聲。在意識到我腳上特意為這個場合買的嶄新的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後,我待在原地不再走動,一種被嘲諷和被抛棄的感覺不禁湧上心頭。
  這樣的場景遠遠超出我對進入現實世界的想象。現在看來我為之煞費苦心準備的那些東西看上去都那麼愚蠢之極。頭天夜裡我心裡一遍一遍預演著該跟指揮官說的話,但實際卻沒有軍官來接待我。使我更加不舒服的是其他人都穿著部隊的制服,而我還穿著便服。其實,在那時候,沒有人真的相信“人靠衣裝”,不管是富人還是窮人,都穿著差不多相同的藍色襯衫、作戰夾克、批量生產的褲子以及在安息日會穿上的相同白色棉襯衫。然而,穿著多年來熟悉的那些合身的衣服的我,此時此地卻感覺完全的不合時宜。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等待終於結束了,一個明顯有些不耐煩的女文員用低級別的見習軍官頭銜來稱呼我,記下我名字,潦草地寫了些東西,然後陪著我來到部隊辦公室,她並沒有把我介紹給屋裡的人,只是遞給我一張便簽,告訴我,“去圖書館找個地方坐下,讀一讀這些東西。”紙上列著一些主題,比如模擬仿真、戰争遊戲、概率、滲透性和榴彈等等。
  真是令人失望!我抛下精心準備的小演講,在接下來的三整天裡,就悶在圖書館裡瘋狂地讀書,別的什麼也沒做。在這期間,沒有任何人給我哪怕一丁點的關註。這難道就是我在這個精英部隊的任務?只在書本上閱讀榴彈?如果真是這樣,我將沒有任何機會證明自己。我是如此的失望,因此我決定不告訴女朋友馬蒂亞和父母這裡的情況。
  在備受折磨的第三天,我的直接上司拉菲·辛尼爾中校終於來了,他承諾我很快將會參加並完成軍官培訓課程,這將使我從見習軍官成長為真正的軍官。在那之後,我參加了一個編程課程,終於感覺到自己並未被抛棄,心中又重新充滿了希望,我想很快我就能為這個重要的部隊做出自己的貢獻了。
  在我服役期間,武器研發部隊的司令官是傳奇人物伊紮克·雅爾科夫(亞茲阿),我是在完成我的第一個研究任務之後與他會面的。這個研究任務是在我進入該部隊之後的第四天由拉菲·辛尼爾安排給我的,題目是:“在假定叙利亞軍隊在前一天晚上已經把海灣佈滿了水雷,研究以色列戰艦駛出海法港的最優方式”。
  實際上,辛尼爾描述的情形並非是假設,叙利亞已經表明了高度挑釁的立場,如果他們真的將口頭上的威脅付諸行動,以色列很容易就發現其面對的處境正是辛尼爾假設的情形。在我看來,即使戰争沒有迫在眉睫,但是研究應對一個被佈滿水雷的港口還是非常有意義的。我沒有因為研究主題的重要性或
  者自身經驗的欠缺而退縮,我欣然接受了這個挑戰,下定決心一定要做出一份完美的研究報告。我選擇使用博弈論的研究方法,這在當時還是很有創新性的,我也清楚這有一定的冒險性,因此我夜以繼日地工作,以確保有一個全面的結果。辛尼爾深受感動,稱我的工作非常出色。作為獎賞,他讓我親自將研究報告遞交給亞茲阿本人。
  當亞茲阿翻閱報告的時候,我看得出他非常認真,最後他指示說這報告應該留著,在將來的預定進攻發起日備用。
  在那之後,辛尼爾按當初的承諾讓我繼續完成軍官培訓,同時參加編程課程。在回到部隊時,我已經是個成熟的少尉和合格程序員,致力於武器系統、後勤服務及其他各種軍事系統的分析研究。我的任務包括確定反制卡車、坦克和步兵團最有效的佈雷區的類型,界定深海導彈期望達到的特性以及設計制造軍用載人裝甲車(APC)的最優方式。
  對我而言,培訓的這段時光就像美夢成真一樣,部隊裡老練的天才們盡量讓我們這些新手參與到他們所有的工作中,鼓勵我們的主動性和創造性。所有人不論職位高低,在很大程度上都可以自由地施展自己的才華。在民用市場領域,新手工程師通常都是從最低級別的學徒開始做起,而與這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些老前輩們經常鼓勵我們參與主要的項目研究,有時候甚至讓我們負責具體的項目。我感謝幸運之神的眷顧,使我的職業生涯完全按我所期望的那樣開始,除了辦公桌、本子和筆,我還擁有了跟這個國家最富天賦的人一起動腦筋工作的開放環境。對於一個有雄心壯志的年輕人來說,還有什麼能比這更好呢?
  接著,第三次中東戰争爆發了。這時我已經成年,並作為軍隊的一員為國家服務,因此印象深刻。不像1948年的獨立戰争,當時我還是個小孩,也不像1956年的西奈半島戰役,我有些印象僅僅是因為當時的燈火管制,讓我們這些孩子晚上不能出門在外面玩。雖然武器研發並不是作戰部隊,但1967年的這次戰争顯示這次戰争對我們的考驗和其他在以色列國防軍服役的所有士兵的考驗一樣嚴峻。我們是否進行過相關的主題研究?我們是否為戰場上可能出現的真實情況做好有效的解決方案?就我個人而言,我對國防軍的價值到底有多大?真正檢驗我們的日子到了。
  戰争爆發前的三週時間一般高度警惕,史學家通常稱之為“等待期”,甚至在這令人神經緊張的間奏曲開始之前,叙利亞邊境嚴重的越境事件,加上巴勒斯坦武裝人員多年活躍在以色列與約旦和埃及接壤的邊境,這都給予以色列政府越來越大的反擊壓力。我們擊落了六架叙利亞非法進入以色列領空的軍用飛機,然而叙利亞方面仍然我行我素。在我服役的部隊,流傳著一種說法是他們試圖把海法港佈滿地雷,這方面我的理論研究剛好是現成的,直接傳遞給指揮部作為參考。預定進攻發起日正在臨近?
  所謂的等待期開始於1967年5月,當時埃及總統賈邁勒·阿蔔杜·納賽爾驅逐了聯合國觀察員,並開始向西奈半島增兵。雖然我們其他的阿拉伯鄰國含糊其辭,以色列靜觀其變但做好了戰争的準備。之後,納賽爾對以色列船只關閉蒂朗海峽,這樣的封鎖實際上束縛了以色列的手臂,讓戰争變得不可避免。
  然而戰争卻姗姗來遲,以色列國防軍似乎完全忘記了它擁有備受稱道的武器研發部隊,沒有一個任務派發給我們。盡管如此,我們還是堅持每天聚在位於特拉維夫總部的地下室,進行頭腦風暴,我們將每個軍區碰到過的情景形象化,然後研究最有效的解決方案。我們編輯整理了大約25個緊急事件清單,比如監控燃料、軍需品和食物供應護衛隊,沿著他們的路線分析後勤績效。我們知道,如果我們一開始的空襲沒有取得決定性的勝利,那麼步兵和裝甲師必須深入西奈腹地,在那裡,他們將穿越沙漠公路,會遇到很多嚴重麻煩,因此我們將這樣的問題考慮到坦克和其他裝甲車輛的使用性能中去。如果銘記在心或者不斷呼籲,我們想至少在實際中會有所準備。我們仍然沒有從總指揮部得到任何指示,大概他們都忙得不可開交,讓那些真正的勇士為戰争做好準備。
  在武器研發部隊高度戒備期間——有人開玩笑稱之為“天才的戒備”。我們這些新加入者大把的時間都是在老前輩們的陪同下度過的,當時跟我一起服役的有很多後來都成了傑出的大人物,像艾朗·克爾伯格現在是哈佛大學教授,耶胡達·卡哈納和艾瑞克·泰米爾成為了特拉維夫大學的教授,米基·塞缪爾是魏茲曼科學研究所的教授,而摩西·本·巴薩特在運籌學研究方面頗有造詣,後來成了一位非常成功的企業家。他們出生在弱小貧窮的以色列,卻接受了所能得到的最好的教育,組成了一個高智商的小團體,很好地發揮了“希伯來大腦”的潛能,當然教育功不可沒。我們所有人,不論是年輕的新兵,還是服役多年的老戰士,都渴望在即將到來的戰争中一顯身手,扮演重要角色。
  在戰争爆發之前,我們晚上都能夠回家。馬蒂亞和我習慣去阿爾羅祖奧大街的安琪兒咖啡館,這裡照常營業,只不過收音機裡的廣播充斥著不好的消息:以色列經濟陷入深深的衰退;利比亞加入了對抗我們的陣營,接著是伊拉克。一邊喝著咖啡,馬蒂亞一邊詢問我,以色列理工大學因為大量的預備役徵兵而將畢業典禮推遲,沒有典禮,沒有畢業文憑,這是否讓我煩心?
  說真的,現在我確實完全忘記了這些。
  每天早上,我們都返回總指揮部,也就是那座有著紅屋頂的兩層石頭房子重新加入“天才的戒備”,大部分的普通士兵就隨機被安排在石頭房子裡的各房間内。這座房子是19世紀由教團軍人建造,放眼望去,它是一座最引人註目的建築物,實際上這並不符合以色列國防軍的安全標準,週圍是各種各樣的棚戶建築,也夾雜著英國托管巴勒斯坦時期留下的石棉瓦屋頂小屋。在這些各色各樣複雜的建築群裡,暗藏著為國防軍高級軍官準備的地堡,這些現代的建築當然符合安全規程,不過這是專門為軍隊要人準備的,而不是為我們這些普通士兵準備的。在這整整三個令人神經緊張的星期裡,這個國家最好的智囊們就待在沒有導彈防禦系統的地下室裡,沒有人有時間考慮將我們轉移到更安全的地方,盡管這樣做有利於國家的未來。全國人民都待在籠罩在黑暗之下的不安全建築物裡,然而對他們來說,燈火管制只是一個小麻煩,更可怕的是心中的黑暗,真真切切的世界末日般的感覺不斷地折磨著我們。民防管理員教導普通民衆用膠帶密封窗戶,但實際上玻璃破碎是他們擔心的事情中最不以為然的,真正的恐懼是擔心以色列會毀滅。這樣一個小國被成千上萬充滿敵意的阿拉伯人包圍著,另外這個冷漠的世界曾經對屠殺滅絕猶太人都無動於衷,這就是我們所處的境地。如果這一次以色列不再像1948年獨立戰争那樣取得奇迹般勝利,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有一個笑話已經流傳開來,以色列國際機場向公衆的廣播通知就是要求最後一個離開這個國家的人關掉燈再走。
  1967年6月5日早上,戰争終於爆發了。我們像往常一樣被召集到部隊,但並沒有被指派具體的任務,總參謀部顯然是把我們給忘了。整個武器研發部隊組成十五輛車隊,出發去執行我們預先編寫的任務清單。在部隊因為擁有博士學位而被稱為“萬事通”的四個預備役軍人坐在一輛被徵用來的民用車輛裡,我們年輕人坐吉普,由於沒錢考駕照,我投靠了會開車的朋友米什卡。我們得到指示先開到南方,在那裡會有進一步的命令,日落前我們到達了貝爾謝巴市,住進了青年旅舍,並探聽最新的消息。雖然我們直接來自總指揮部,但對於正在發生的事情,我們並不比平民百姓知道得多。
  第二天早上,當地人的歡呼聲給了我們最新的戰況消息:“嘿,同志們,猜猜怎麼著?我們的空軍在戰鬥中擊毀了敵人的戰機,戰争結束了!”聽到這樣的消息,我們當然非常高興,只是聽起來是那麼的不大可信。毫無疑問,我們有強大的空軍力量,但戰争不可能在一天内結束的。當然了,如果戰争真的結束了,我們將無事可做,於是我們剃了剃胡子,沖了個澡,喝了些咖啡,然後決定去更南邊的耶路撒冷。我們快速地向邊境開去,但很快就被設置路障的部隊攔了下來,現在該怎麼辦呢?我們的指揮官生氣地走到戰地指揮所提出我們的要求,然而,他們說道:“抱歉,以防萬一你們沒有註意到這裡有戰争
  正在進行,我們是不會讓你們這些書呆子在西奈到處亂跑的,這很危險!”
  盡管我們以世界上最好的軍隊著稱,但我們的經歷卻是不可思議地充滿了偶然性。我們走過去,到處看看,然後說:“您好,我們是來自武器研究部隊的智囊機構——總參謀部,我們來這裡的目的是從作戰區域收集信息,請告訴我們應該到哪裡去。”開始還對我們置之不理的那些作戰經驗豐富的士兵最終同意配合我們。“好吧,既然你們這些天才想進行調查,那麼就請便吧!”他們既沒有提議要護送我們,也沒有給我們提供其他任何幫助,就好像他們對於我們的處境毫不在意一樣。“你們想去探索,盡管去吧,我看你們是迫不及待地找死,那就請便吧!”他們對我們的蔑視是露骨的,但在我們的一再堅持下,最終他們給了我們一些地圖。從決定我們應該調查的重點到最終被允許進入作戰區域,這場戰争持續了三天時間。
  我們有充分的理由堅信我們的使命很重要。首先,這很可能不會是最後一場戰争,我們有必要為下一次積累經驗教訓,這也是我們的本職工作;第二,從實戰而不是那些二手資料中學習對我們而言至關重要,實際作戰條件下發生的事情跟試驗設計的場景肯定有很大不同。我們的首要任務就是在戰鬥結束後盡早看看作戰使用的坦克。
  接下來,當第一次進入廣闊的沙漠,我是如此的興奮,簡直忘記了我們正處於戰争地帶的中心。大片大片的沙映在眼前,像波濤洶湧的金色海洋,一望無際,但是對於這夢幻般的美景,我們無暇顧及。就像保險評估員,我們必須在證據還沒來得及掩蓋前盡快趕赴現場。因為要在戰區待上好幾天,我們決定在臨近的一個部隊控制區住下來。當時的實際情況是,部隊非常的混亂,有時候甚至不知道自己隸屬於哪裡,或者也不知道誰來負責,因此在每一天結束的時候,我們都不得不去說服作戰士兵,讓我們在他們的營地裡休整。第二天一早,我們再返回戰區,繼續我們自己的戰鬥。
  這慢慢成了我們的日常工作。我們會從心裡還有些不情願的指揮所那裡獲取有關坦克戰現場的信息,然後前往那些癱瘓的或被毀滅的坦克被遺棄的地點。對我們大多數人來說,之前都是在戰争模擬訓練或者獨立日遊行的時候才見到過坦克。而如今在西奈沙漠,在坦克裝甲上被埃及軍隊打穿的巨大彈孔觸手可及,我們不斷觸摸著坦克被焚毀得發黑的框架,在散落著滿是血迹回轉炮塔的沙地裡蹒跚而行。
  這對我們來說,確實是火一般的洗禮。我們既不參與戰鬥,也沒有直接暴露在危險當中。然而,這是我平生第一次見這麼多的屍體,大部分是埃及士兵,橫七豎八地就橫在他們陣亡的地方,有些士兵不幸戰死在雷區,血肉模糊,幾乎不可能將這些屍體拉出來。已經腐爛的屍體發出陣陣惡臭,彌漫在我們週圍的空氣中,起碼來說,這是個非常令人恐怖的場景。我和戰友們盡可能不去想他們曾經也跟我們一樣,活生生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也盡量不去想象在他們的國家或許還有母親、妻子或是孩子在期盼著他們回家。實際上,我們很難裝作他們不存在一樣地去繼續我們的工作。
  然而,這恰恰是我們要做的。我們細致地查看一輛又一輛的坦克,然後為每輛坦克寫兩頁的分析報告。我們盡力去克服那些令人作嘔的氣味和恐怖的景象,只關註我們的使命,即在地上標記燃油標志、粉碎包裝袋子以及分散的金屬碎片。在這裡,我們看到一個未完成的配給,那是在俄國坦克上的標準配置設備——一把斧頭,我們不再是平靜地看一場模擬戰争,而是實實在在的事情:惡劣、血腥、駭人聽聞。
  一開始我們是群一無所知的新手,慢慢地,我們變得更加堅強,從實際工作中也學到了更多的東西。在戰場上,我們學會了識別不同種類的燃料,也學會了區分炸的地方是被高性能榴彈還是被空心電荷彈打擊的。我們變得善於鑒別是由普通穿甲彈還是硬心穿甲彈打擊的彈孔,還學會了很多其他的東西。
  我們創新和完善了操作流程,這使我們在實地的工作能像在實驗室一樣有效。你要問我們的秘密武器是什麼?其實很簡單,直尺、卷尺、鉛筆和相機。我們在事先準備好的輪廓圖上標識出每個撞擊點的角度,給它們編上號,記下它是否打穿了盔甲以及它造成的具體損害,同時調查發現的情況也都從各個角度拍上照片。我們看到了各種各樣的裝甲車、反坦克連隊(也被稱為“坦克搜尋者”)的殘存者,以及運輸兵員裝甲車,還檢查了不同坦克軍需品的效力,最後作的損失評估分析涉及面很廣泛。然而,上述分析並不能說明我們調查研究涉及的其他目標,因為三天後戰争就真正結束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們的小護航隊與數百名正向蘇伊士運河行進的埃及士兵不期而遇。我勇敢地拿過自己的步槍,並沒有意識到忘了把槍放置於安全模式,一顆子彈飕地從我的耳邊劃過。我們整個車隊來了個急刹車,車上的“博士”以為受到了埃及士兵的攻擊,迅速跳下車,尋找掩體。而正在逃命的埃及人以為他們受到了攻擊,也停了下來,並舉手投降。我用相機拍下了這一幕,作為我羞愧的紀念。
  該部隊真正的成就是我們做到了在戰區進行快速研究。在數週之内我們檢查了大約三百五十輛坦克,其中一百輛在戰争期間做了檢查,其餘的在戰争勝利後檢查。我們往北到戈蘭高地參觀了一些坦克修理庫房,查看那些曾遭受較為輕微的損傷的盔甲。我們不想錯過任何完整的圖片。事實上,我們往返奔波於我們的國土,其現在的面積比戰争以前要大4.5倍。當我們完成任務時,我們已經檢查了超過六百輛坦克,收集了綜合研究所需的數據。
  回到總部,我被提名來編制材料。一群新的學術型人才被招募入伍,我從中挑選了兩人來幫助我。我們不得不整理材料,對其進行分析,並得出結論。這些新兵們註重細節,毫無怨言,工作做得非常不錯。在所有的材料整理和歸類後,我們寫了一個詳細的總結,附上照片,並印了五十冊,被界定為最高機密。我以為我們已經完成了一些重要的工作,但這得留由我們上級決定。
  1967年9月,在猶太新年的前夕,我們向總參謀部業務部門負責人埃澤爾·魏茨曼將軍遞交了最終的報告。魏茨曼將軍以愛搞惡作劇而為人熟知,他收下報告,把它放在自己頭上,頑皮地笑著說道:“我該怎麼利用它呢?用它作為一個太陽帽?”他不是唯一一個小看我們成果的人,相當多定期接收我們報告的作戰單元高官對我們的成果都持懷疑態度。一方面他們稱我們為天才,另一方面他們並沒有意識到我們結合實戰而進行的系統性科研工作的重要性。如果我們的結論剛好不符合他們的慣常做法,他們往往不會立即關註我們的這些報告。
  埃澤爾·魏茨曼對於我們報告的反應也不例外,亞當·謝菲的著作也曾遭受同樣的命運。亞當是一名很有才華的軍官,獲得了斯坦福大學的博士學位。他一直在擺弄一個安裝在我們Linolex計算機上幾乎過時的文字處理程序,試圖創造類似對數表的東西,通過對結果的編程,他得到了一個非常準確的計算機化的射擊範圍圖。利用這樣的圖表,一個炮兵炮手能將相關數據輸入計算機,然後立即可以鎖定目標範圍並開火射擊。但當謝菲將這個研究成果遞交給他的炮兵部隊首領的時候,卻讨了個沒趣。他們習慣於手工計算,對謝菲提出的概念嗤之以鼻。他們並沒有意識到,如果他們選用了這項技術,他們就是在做拿普通金屬去換取黃金的好買賣了。他們一次又一次地拒絕這項技術,直到最後其中一人真的進行了嘗試,一下子就見識了這項技術的優點,決定接受這項技術。亞當·謝菲絕妙的即興創作最終引領了野戰炮數字自動計算技術的發展(FADAC),現在這是以色列國防軍設備不可分割的一個組成部分。
  我們的報告也終於得到了應有的尊重和認可,作戰部門的某個重要人物在看到報告之後,意識到了它的真正價值,並將其以巨額數目的價格賣給了德國部隊。只有這樣,在它受到了國外認可和贊美的情況下,以色列國防軍終於轉變了觀念,開始認真地對待我們的工作成果。當前,我們的報告已經被用作以色列國内和國際上的一種教學手冊。此外,退休的少將艾莫斯·霍雷夫最近告訴我,事實證明,報告對以色列梅卡瓦主戰坦克的設計有著重要的意義。我們報告的重要性源於一個事實,我們已經意識到實戰中的坦克性能與演習時不同。在實際戰争中,溫度會更高,機器上滿是灰塵,它會用盡燃料,並且彈藥的可用性也是波動的。我們有先見之明,從戰場上收集這些數據,經過科學的分析,並得出明確的結論。這些努力最終影響了研發和部隊的快速反應。
  我們所取得的成就是證明以色列人力資本優勢的許多證據之一,同時也進一步佐證了我們這一特殊單位存在的正當理由。美國國家地理雜志頻道曾報道,美國人在此次戰役結束後進行的試驗導致了“積極性防禦”這一知名理念的發展。如今,積極性防禦在裝甲設計中被視為最先進的工藝技術。
  由於我在裝甲領域的出色工作以及我對戰事的實際參與,我從第二中尉被提升為第一中尉,這比按部就班的提升提前了好幾個月。我在以色列獲得驚人勝利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學習開車。在米什卡的指導下,我已經在西奈沙漠條件極差的道路上進行了大量的練習。我從哥哥那裡借來些錢,並將我幾個月的部隊工資也投入到了學車課程當中,並最終通過了駕駛考試。戰後我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讓家人搭乘部隊的小卡車參加我在以色列理工大學的畢業典禮。作為新手,我一路小心地將車開到位於特拉維夫諾爾道大街的公寓,當到達的時候,我看見父親和母親,還有站在他們中間的弟弟阿姆農正站在陽台上等著。他們都穿著安息日最好的節日服裝,喜氣洋洋的。我能看到母親悉心栽培的仙人掌類植物,還有弟弟也長高了不少,只是我的父母似乎比我記憶中更加瘦小了。在我離開的這段不長時間裡,很多東西都發生了變化。
  在把大家都安頓到車上之後,我又去海法接上了馬蒂亞。當時還在以色列理工大學讀書的她正在公寓裡等著我們。在我們走進她房間之前,我已經看到了她,典型的本地土生土長以色列女孩:長長的腿,沒有化妝,平滑的黑色馬尾辮和一個完美的笑容。我們在貝爾福地窖裡享用了快樂的家庭餐,是用我部隊工資支付的,然後我們開車前往以色列理工大學參加儀式。當叫到我名字的時候,我可以看到母親強忍著淚水,而父親和我握手,給了我一個緊緊的擁抱。我是家庭裡第一個獲得學士學位的,在確保沒有人看的時候,馬蒂亞給了我一個熱情的親吻。令人難過的是,我的哥哥烏裡不能趕來參加儀式,他是一個基佈茲[基佈茲(英文kibbutz)是以色列的一種集體社區,在希伯來語中它是“團體”的意思。在以色列,基佈茲是一個供人定居的組織,它是建立在全民所有制的基礎上,將成員組織起來的集體社會,在那裡沒有私人財產。基佈茲的宗旨是在生產、消費和教育等一切領域實行自己動手、平等、合作。基佈茲在以色列的創建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農民,第一職責就是土地,不能站著等待任何事情,甚至是弟弟的畢業典禮也不例外。
  戰争教給我關於自身和這個世界的很多事情,有些是現實的,而也有些是哲學層面的。我見證了生命的短暫,但作為年輕人,我用“它不會發生在我身上”這樣的思想將自己的恐懼僞裝起來。我經歷了與敵人的短兵相接,近到能聞到它的氣味,這使事情變得更難。我意識到作為一個男人既不是生理學上的意義,也不是要擺的姿態,而是人生的使命。它不僅需要勇氣和機智,而且需要勤奮和堅韌。我意識到我對自己和國家的責任,一個團結的集體所產生的力量,以及我本人作為單個個體的力量。
  我在戰争期間及之前積累的個人和專業經驗財富是巨大的。我開始意識到以色列人力資本基礎的重要性,以及從她自身的隊伍裡鍛就的有才華和凝聚力的團隊可以發揮的強大影響。理論的分析與實踐相結合,這激發了我的想象力。“腦-紙-筆”變成了一個有效的武器系統,我開始認識到自己的價值。同時,我也意識到,自己的才智有其市場價格。

本文摘自《從諾爾道到納斯達克》


   本書是有關以色列高科技先驅企業家羅尼·安納夫的感人故事,他的成功之旅開始於位於特拉維夫諾爾道大街的一間舒適的公寓裡。安納夫先生一直堅信自由經營、決心和耐力是企業獲得成功的關鍵,他也正是基於這樣的信念開始企業創建的。本書披露了企業發展過程中各種利益的角力和變遷,以及關鍵時刻的大膽決策,這些也造就了四維軟件(後更名為“新維軟件”)公司從小到大,取得了非凡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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