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美國2014年以來一直高談闊論他們有意引導QE政策退場,乃至在2014年年底正式結束QE政策,卻從不曾針對這項政策可能會如何沖擊其他國家發表只字片語。
美國這種以鄰為壑、不顧他國生死的“黑心”做法,已引發國際社會群起斥之。
除此之外,美國比中國還多了一個心,到底是什麼心呢?
美國總統奧巴馬2014年4月訪問亞洲,不少輿論將奧巴馬的此次行程解讀為美國又在“秀肌肉”,再次向世人強調美國才是全球影響力最大的國家。
不過有人卻認為,中國現在才是全球最具影響力的經濟體。這不是我在自吹自捧,而是西班牙第二大銀行畢爾巴鄂比斯開銀行說的。畢爾巴鄂比斯開銀行在2014年4月的一項最新研究結果顯示,根據“世界市場影響力”指數,中國是全球最具影響力的國家,緊跟其後的是美國和德國。
中國的老話說“能者多勞”,既然中國的實力強了,影響力大了,責任也應該隨之增加,國際社會已有不少聲音呼籲中國要起帶頭作用,以拉動新興國家乃至全球經濟向前。不過,在這裡我要說句長他國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中國在過去、現在和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内,都不會是引領新興國家經濟發展乃至全球發展的火車頭。西班牙的銀行這麼說,讀者當成奉承話聽就是了,千萬別當真。
那誰才是火車頭?答案很簡單,還是美國。請讀者註意,我下這樣的定論,並不是要刻意擡高美國,貶低中國,而是由於美國比中國多了兩個心,所以美國能行,中國不行。可以說,新興國家乃至全球大部分國家的經濟,成也美國,敗也美國,和中國實在沒有多大關系。
美國夠“黑心”,中國的心不夠黑
英國已故首相丘吉爾(Winston Churchill)大概是第一個提出QE政策的政要,他在數十年前就指出:“在經濟政策領域裡,證據缺乏、所憑有限,卻投放如此多的資金,可謂前所未見。”(Never in the field of economic policy has so much been spent, with so little evidence, by so few.)
但是,把QE政策發揚光大的卻是美國。2008年為了應對全球金融危機,美國推出首輪QE政策,這雖然導致熱錢充斥全球,但也確實穩住了全球金融市場免於崩潰,各國對美國的首輪QE政策都能諒解。不過,美國隨後的第二輪、第三輪QE政策,則是明顯以鄰為壑。美國企圖通過大印鈔票,吹脹各國尤其是新興國家的經濟泡沫,以拉動美國出口與經濟,這種“黑心”的行為是損人利己的。
美國大印鈔票引發熱錢大量流入新興國家,導致新興國家形成了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克魯格曼(Paul Krugman)所說的“投入驅動的增長模式”,一旦投入撤出,經濟泡沫將隨即破滅。
正如克魯格曼預測,2014年初美國啟動退出QE政策程序,一度導致資金紛紛流回美國,新興國家股市動蕩不安,經濟受到了嚴重沖擊。雖然新興國家在2014年3月一反頹勢,再度吸引大批國際資金湧入,與此同時,3 月中旬迄今,最能代表新興國家股市表現的摩根斯坦利國際資本公司(Morgan Stanley Capital International,簡稱MSCI)所編纂的新興市場指數也已高漲近7%。但是,在這裡我要告訴讀者,新興國家的經濟實際上似喜還憂。其實股市這波反彈背後,新興國家的經濟基本結構並沒多大改善,帶動這波反彈的主力是前所未見的資金失血潮終於結束了,遊資轉換投資目標,再次湧入新興市場炒作,由於這些遊資往往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旦財報季結束,新興市場這波反彈也會隨之告終,多數新興國家2014年的經濟增長率仍難逃逐季衰退的命運。
隨著新興國家經濟的每況愈下,大多數人已經相信,遊資是救不了阿鬥國家的。但從中我們可以看出,QE政策會帶給新興國家哪些影響,或是後續新興市場增長減緩對全球又將產生何種反作用力,美國在做決策當初是沒有一並考慮的。更令人震驚的是,盡管美國2014年以來一直高談闊論他們有意引導QE政策退場乃至在2014年年底正式結束QE政策,卻從不曾針對這項政策可能會如何沖擊新興市場發表只言片語。
美國這種以鄰為壑、不顧他國生死的“黑心”做法,不但國際社會群起斥之,就連不少美國人也看不過眼了。當代最知名的經濟學家之一、美國斯坦福大學教授約翰·泰勒(John B. Taylor)就因此指出,美聯儲談論退出QE政策之後出現的市場動蕩生動地表明,任何中央銀行退出此類幹預在本質上是多麼的困難。這不是溝通問題,而是政策問題,它導致了巨大的不確定性。
相對於美國的“黑心”到底,中國則是善良多了。在2014年初新興國家的貨幣競相貶值之時,中國仍堅守了人民幣匯率的穩定。很多讀者可能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中國要這樣做?因為各國貨幣競相貶值無疑等同於輸出衰退,這必將加劇日益緊張的全球貿易關系,可能觸發各國為求自保的貿易保護主義。很少有讀者知道,造成20世紀30年代全球經濟大蕭條的主要肇因之一正是貿易保護主義盛行,這對目前已陷衰退的全球經濟而言是不能承受之重。
中國正是不願見貨幣貶值戰爆發,沖擊全球經濟,因此始終堅守人民幣匯率穩定。即使近期人民幣匯率出現貶值,也只是為了扼殺遊資流入中國資本市場套利的勢頭,以及扭轉投資者的有關人民幣只升不跌的預期。這和美國那種只顧自己不顧他人的做法是截然不同的。
美國富有野心,中國的野心不夠
可能很多讀者不知道,美國為了其野心,經常是說話不算話的。美國國會在2014年2月再次拒絕同意關於IMF的份額改革方案。雖然這項方案原本只帶有象徵性意義,也只是首爾G20峰會達成的一項協議,主旨是為了調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各項資源以及提高新興國家的地位。
請讀者註意,長期以來,IMF一直控制在少數幾個發達國家手中,尤其是控制在IMF的最大股東、唯一擁有否決權的美國手中。隨著近年來新興國家的逐步崛起,新興國家普遍希望獲得更多的發言權和獨立性,這個要求是合理的。美國當時也同意這項改革,因為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導致歐美國家經濟衰退,需要新興國家向IMF提供更多資金,以維持IMF的運作。但是隨著美國經濟複蘇,其對這個改革又反悔了。因為美國為了維護其在國際金融市場上的霸權地位,除了長期占據世界銀行行長之位外,對IMF也不願意放手。
讀者可能會問,為什麼美國不願意放手?
美國當然不會告訴讀者真實原因,但被譽為美國近代最優秀的財政部長、前財政部長羅賓(Robert Rubin)則在他的回憶錄《在不確定的世界:從華爾街到華盛頓的艱難選擇》(In an Uncertain World:Tough Choices from Wall Street to Washington)中透露了。羅賓在書中表示,二十多年前面對墨西哥、東亞與俄羅斯等金融風暴時,美國政府大都是通過IMF、世界銀行向爆發危機的國家提供援助,但美國有前提要求,就是這些國家要接受援助就必須推行美國提出的政策,接受美國的價值觀。
可見,新興國家如果爆發危機、缺錢,主要求援的對象是IMF和世界銀行,而美國又是這兩個國際金融機構的實際決策者,要想得到援助就須聽美國的話。在這種情況下,請問美國為了能夠在國際金融市場長久維持霸權,會放開對IMF和世界銀行的控制權嗎?
除此之外,美國野心的另一體現是千方百計維護美元的長久霸權地位。早在2008年全球金融海嘯期間,美聯儲、歐洲、加拿大、英國、瑞士和日本的中央銀行曾達成一項臨時的美元互換協議(Dollar Swap Arrangements),當時這項協議的動機只是為解決外國銀行短期内的美元短缺問題,以應付金融海嘯的襲擊,但如今,美國要把臨時協議落實成永久性協議。
根據這份協議,美聯儲可以隨時為上述被指定優待的五間外國中央銀行提供美元,此舉形同承認美元在國際金融市場上具有獨一無二的地位。國際銀行大都傾向以美元借貸,因此只要把這份互換協議永久化,多數外國中央銀行在非常時期也能夠提供美元給自己國内的銀行,美國就可憑此將在國際間的“最後貸款人”(Lender of Last Resort)功能國家化。簡而言之,國際間唯一能緊急供應美元流動的唯有美國,唯有美聯儲,別無分號。對其他國家而言,只有美國想給你美元,你才有美元,美國不給,你搶不了。
美國的這些做法就像《笑傲江湖》裡的東方不敗,希望以此一統江湖、千秋萬代,其野心已經表露無遺。相比之下,就目前而言,中國的野心不大,無論是在上海合作組織(簡稱“上合組織”)、準備設立的金磚四國銀行上,還是在清邁雙邊貨幣互換協議(Chiang Mai Initiative)上,中國都很有“奉獻”精神,甚至是願做“冤大頭”。我們固然可以將此解讀為中國是為了韬光養晦,以吃虧來多交朋友,但反過來說就是中國的野心暫時沒有美國的大,還當不起這個頭。
看到這,相信讀者應該了解到,即使美國恢複不了“以美國為首,全世界以美國為軸心”的輝煌時期,國際社會進入了“群雄崛起”的時代,但由於美國的“黑心”和野心,“全球最具影響力經濟體”這頂桂冠還是戴在美國頭上更為合適。這就正如美國著名經濟學家紮卡裡·卡拉貝爾(Zachary Karabell)所說:“美國軍力在未來幾十年内仍然舉世無雙,即使不以軍事優勢增強國勢,美國支配的另一個支柱則是,不管未來美國經濟怎樣,都能跟全球資本與資本主義新中心共享空間。”
本文摘自《美國退出QE之後的世界》
本書對這些大衆非常關心以及關系到切身利益的經濟現象進行了深度剖析,既不大量羅列經濟學理論,也不堆砌數據,而是誠實地呈現許多被“主流”聲音刻意回避的事實,讓讀者清楚地看到量化寬松政策改變全球各地經濟和社會的來龍去脈,看清經濟新形勢,並正確應對沖擊,從中抓住機遇,改善自己的財務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