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彪落難抗官府 畢師铎窮途收饑民

2015-06-03 11:03:15

厄運臨頭歧境遇,身遭水害陰曹去。綢緞金銀沉水底,魂魄悸,一呼一叫隨濤戲。
萬幸蒼天收脾氣,江神追命長沙陛。閻羅不收人世聚,船家舉,救活性命恩德記。
——《漁家傲》

話說楊景彪救了一幫好漢,正在捧茶端飯,忽聽尚讓提起往事,不禁面現悲傷之色。他忍不住長歎一聲,搖頭說道:“哎,兄弟,不怕你笑話。愚兄要是把往事說出來,那才是九死一生哩!呀!愚兄去下江經商一場,死了幾死,差一點兒送掉性命!”
楊景彪說罷,站起身來,昂首凝思,繼而緩緩說道:“我京考進士,連戰不中,直到鹹通八年,家境已窘,不得不棄文為商了。恰在這時,江南富陽縣的好友鳳少亭、鳳運亭兄弟販運絲茶,約我入夥行販。我就扔下文人的臉面,告別鄉關,辭別親友,從黃河上船,揮淚漂到下江,隨了鳳氏兄弟入腳行販。
“初時,生意倒也消停,利也不小。此後,又結識了個同行兄弟,就是這泗州的好漢,祖籍就是這泗水寨的,叫童少君。俺四個人搭夥行販,情投意合,樂在其中。
“哪知,天有不測風雲!世上的事,逆多順少。前年秋上,俺幾個從潭州回船,要往金陵去。船行到湘江口,突遇卷天大風。湘江浪高數丈,把船打翻,俺四人都落入江中。那時,我自忖必死!兄弟呀:

初見雲霧,轉眼奔突,霎時不辨天涯路。來勢促,濤聲怒。行商斷腸都大哭,沅湘揚子愁煙樹。喊,性命無;叫,性命無。

“我隨著波浪,時沉時沒,自分必死。頭臉露出水時,滿江望去,呀!好不怕人:

波濤如幕,巨浪踴矗,萬裡江天鬼哭訴。水奔急,吞噬猝。滿江浮屍漂流處,時出時沉驚魂怖。聽,如地府;看,真地府。

“我正在閉目等死,從上流漂下來幾根長木闆!童少君水性好,他朝我大叫道:‘彪哥,快抓住木闆!’我抓了幾抓,沒有抓住。童少君見了,又叫道:‘彪哥,抓住!’童少君喊著,把他抓住的木闆推給我。童少君趁著波浪,猛一伸手,又抓住一塊木闆。就這樣,我和他趴在長木闆上,在江中晃蕩。看鳳氏兄弟時,他們各抱了一根大竹槓,漂在江中沉浮。
“也不知道漂了多遠,天快黑時,回頭一看,不見了鳳家兄弟。少君俺倆直漂到君山左近,方才風停浪息。到了那時,我的體力耗盡,已經無力抓抱木闆了。眼看著就要淹死,正好遇見兩只漁船,把少君俺倆救到岸上。
“我和童少君雖然活命,卻只落得赤手空拳,再無他物。無奈何,只得一路讨飯,過江北來。走到這泗水寨,正是少君的家鄉。我本想回轉長垣故鄉,附土為生。童少君不依,手牽著我的衣袖,放聲哭道:‘彪哥,你就是回鄉,也要身上有資費。如今的你我,赤身之外,一無所有。哥哥如何狠心撇下小弟,獨身回鄉而去?哥呀,你不如留在我家,我去求借一只破船,咱兄弟倆掙下些腳力錢,然後翻騰。要是天可憐咱兄弟的苦心,有了積蓄時,兄弟親送哥哥回轉長垣,也叫人家看得起咱兄弟!’
“我聽少君哭說的都是真情,就打消了回鄉的念頭,留在這裡,與少君兄弟在船上做事,也不過是順流放船、逆水拉纖。倆仨月後,稍有節餘,俺倆又重操舊業,走私撐船販絲綢。兄弟呀:

數年多少辛酸淚,才做好漢活到今!

“這個童少君兄弟,人品極高!他行俠仗義、扶危濟貧、憐病送藥、打抱不平。不上半年光景,俺倆的身邊聚集下十六七只貨船。船上的兄弟熱情義氣、親如一家,日子慢慢好了起來。
“誰知,山高生雲,樹大招風。揚州鹽鐵轉運使衙門裡的緝查官,硬說俺‘結幫行私、公販課鹽、抗逃賦稅、依律當斬’,把俺的十七條運船,連同船上的貨物,盡都扣下充公,又要發兵捉人。是我一怒之下,和兄弟們聯手,把那個緝查官痛打了一頓,與官軍打了一仗,兄弟們棄船而逃。
“半年辛苦,化為烏有!百十號人,無依無靠,何以為生?別事暫且不論,單說這沒有飯吃,是要餓死的!到了這時候,俺兄弟們也顧不得王法、趙法,只有一個拼法了。大家就商量著出去搶。說來也巧,正好碰見官府的水運綱船,裝滿了銀錢糧食,一溜三只船,由五六十名官軍監押著逆流而上。大家趁他們打火用飯的時候,拿了刀槍,一擁而上,與官軍殺了起來。”
正是:

饑餓行將死去陰,無人再把漢法尊。
玉皇碗裡敢奪肉,閻王餐桌急占葷。
不問朝廷關大戶,誰怕宰相並將軍?
揮刀拼命開弓箭,戰利白米帶黃金。

“俺兄弟們舍命拼殺,把官軍打得四散逃竄。水手們把船上的金銀糧米搬運到寨裡,就食救命。楚州、泗州的官府差人四處打聽,不得真情,不敢貿然下手。
“去秋至今,天旱不雨,莊稼旱死,來寨裡就食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童賢弟就把青壯年挑揀了百十號,編為鄉勇,教他們武藝,以捍村寨。又把寨牆寨門略加修葺,就是今天的模樣了。
“如今的寨裡,有鄉勇土團二百四十人,都是可戰之兵,等閑百十個官軍不敢正眼相看。前幾天,童賢弟的姐夫因病亡故,童賢弟帶了幾個人去濠州奔喪,就接他姐少貞回來。想來三五日後,童賢弟和她姐姐就會回來了。”
正是:

只道他鄉錦繡州,誰知奔去滿淚收。

尚讓、王仙芝、尚君長、畢師铎、柴存、米實、李重霸、許京、方特、劉強、金老大等人聽罷楊景彪叙說往事,無不動容,都贊楊景彪、童少君好義氣。他們再看楊景彪時,對他越發欽敬了。
尚讓歎口氣,說道:“不想哥哥如此命鈍,離鄉數年,如此波折。想來以後的日子,已有成算了?”尚讓說著,把碗筷收拾起來。楊景彪坐下,複又起身背手踱步,半晌才說道:“如今的年月,也只有過一天算一天了,哪有什麼成算?最多,也不過拼出去算了。”尚讓說道:“哥,就是拼,也要有個拼法。終不然,官軍來時,赤手空拳,一拼便罷?”楊景彪冷笑道:“豈可如此便宜了那群官賊?”他看著尚讓問道:“賢弟向稱達士,智計百出。賢弟胸中必有成算,何不講說出來?也給俺這幾百號兄弟指一條路。”
尚讓扶楊景彪坐下,說道:“哥,取笑了!想我尚讓是何許人,哪一點比哥哥強?怎敢高稱‘達士’二字?哥如此說話,叫兄弟汗顔!哥,今天逃命勞神,疲倦不堪。哥快把兄弟們安置住,叫兄弟們睡上一宿、緩一緩勁,明天說話。如何?”楊景彪說道:“此中滋味,愚兄備嘗,豈能不曉得?這也不必多說。我已經把鄉勇的通鋪騰出六間,雖是簡陋,尚可一眠。賢弟就引著兄弟們去安置吧!”
楊景彪說罷,叫來鄉勇:“快引這些兄弟們去西院安置。叫西院的兄弟們回家一晚,明天應值。”那個鄉勇應聲,躬身引領著王仙芝、尚讓一行到西院安歇去了。正是:

落難人巧遇落難友,故鄉客互訴故鄉情。

次日,尚讓撿出四錠大銀,對楊景彪說道:“多謝哥哥惠腹之恩!少許銀兩,聊表兄弟們的一片薄情!”楊景彪擺手說道:“銀兩是必不留!你們帶在身上,日後有用!兄弟們不必慌張,只管住上十天八天,咱們好好談談。等童賢弟回來,你們見面之後,再走不遲。”
尚讓對楊景彪說道:“哥,你有所不知,其中有個因由,兄弟們必須快走。哥想想,我們驟遭大變,身負血案,急須回家安撫安撫。一者,安排家小去別處移居避難;二者,也得打造新船兼顧日後;三者,兄弟們都挂心長垣的家底。昨晚兄弟們議定,今天決意要走。敢煩哥哥,為我們造三天的幹糧,已是天高地厚之恩了!尚讓結草銜環,不敢忘記哥哥的大德。”尚讓說罷,把大銀錠放在桌子上。楊景彪見狀,說道:“既是如此,愚兄恭敬不如從命了。”轉身叫來鄉勇:“快去打三筐炊餅,把那腌菜拌上一盆!”鄉勇遵命而去。
好漢們用過午飯,幹糧已備好。楊景彪收了一錠大銀,把其餘的三錠大銀還給尚讓。楊景彪笑道:“愚兄今天驟得大財,可謂是福星照命了。”他吩咐鄉勇:“把炊餅打作二十包,用油紙包好鹹菜。”楊景彪說罷,親去動手幫忙,直到收拾齊備。尚讓命水手們:“背上幹糧,謝過泗水寨的衆家哥哥兄弟,收拾上路。”兩家各各躬身施禮後,一起出了大院。尚讓一行出了北寨門,與楊景彪等人一一施禮作別。
臨分手,尚讓對楊景彪說道:“哥,要是這裡不如意,或糧米有缺,或官軍相逼,哥就引人回咱長垣。那裡原是哥哥的故鄉,也是我們的根基所在。其地勢緊臨大河、西依太行山,乃是大有作為之地!哥要謹記:武崗村的劉家大院!”
楊景彪拱手說道:“愚兄知道那個地方,那是俺姐她婆家的門戶,熟悉得很。賢弟一路保重!”楊景彪言畢,拱手一禮。
劉強過來給楊景彪磕了三個頭。楊景彪把劉強扶起來,囑咐了幾句話。尚讓一行朝楊景彪各施一禮,揮手往北行去。有道是:

只因臨別重叮咛,遂叫英雄聚長垣。

王仙芝、尚讓一行一路北來。路上,尚君長對王仙芝說道:“我心裡有個謎團,至今不明。”王仙芝邊行邊問:“有何不明?”尚君長問道:“咱從販運開手,好幾次船過運河江關,官府的緝查官看見了只推看不見,甚者轉過身去,看都不看咱的船。怎麼今天只是頭一遭,就叫他們查住了?”
許京打岔,說道:“哥,我會順風聞氣。那個緝查總管當時喝醉了。”大家一聽,哄然大笑起來。
米實擺擺手說道:“兄弟們有所不知!這當中的機關,我琢磨了兩年多才弄透。就說重霸俺倆吧,起初開手走船十分順暢,直到後來才遭颠簸。兄弟,這官府可惡,就可惡在這裡!他熟知商販的心思、洞透運船的路數,知道你開手時本小利薄,所賺無幾,就是查來,沒啥油水。所以他擠住眼假裝老道,貌似積德,任你籴販,不問不看。到你販運了幾遭,他知道你本大利寬了,就開手嚴查了。鹽糧自是充公,船夫任其鎖拿,船上的盤纏現銀更是一鍋端,飽了他的私囊!我說這話,兄弟們要是不信時,可叫生面人帶船走一兩趟水路,看看是不是如此。我敢保證,絲毫不錯!”
有詩為證:

一自皇綱失曉昏,滿天霾霧陰森森。
酷法如蛇纏民步,殘律似爐煉肉暈。
四海貧人淪水火,半疆王侯懸鞭?。
烏紗勒索層層計,官吏搜刮處處心。

尚君長聽後點頭,說道:“實哥一解說,算是明白了。原來,這官府是開塘招魚、肥而網之。可惡!可惡!真是可惡至極!只此一節,我就與這肮髒的朝廷勢不兩立了。”王仙芝說道:“別看咱人少,大家一聲吼,同心去發難,舞起刀槍,會把朝廷鬧翻。”
這四十幾個人走著說著,腳不停步,行到蒙城地界,天已昏黑。畢師铎對尚君長說道:“哥,咱先去村裡找些熱湯熱水,用些幹糧,胡亂在誰家屋檐下閉眼一靠,眯上一宿,也歇歇腳力。”尚君長點頭。
大家跟著畢師铎,一齊撞入村莊裡。尋看了幾家,十室九空!大家站在一個空院落裡,十分無奈。王仙芝說道:“咱自己燒些熱湯,對付著用些幹糧,吃罷再找睡覺的地方。”
方特聞言,一屁股坐下,問水手要過炊餅包,打開包袱看時,見有兩錠小銀放在裡邊。方特問尚君長:“君長哥,這銀子是你放的?”尚君長看了看,應道:“我沒有往馍包裡放銀子呀。”尚君長話音剛落,劉強也說道:“我這炊餅包裡,也有兩個小銀錠。”王仙芝聽說,心裡一動,對大家說:“把二十包炊餅都打開,看有幾錠銀子?”大家照辦,把炊餅包打開看時,每包之内都放有兩錠小銀,合計四百兩。
王仙芝看了,仰臉望天,喃喃地說道:“真想不到,這位楊家大哥如此義氣,如此週全咱落難的兄弟們!”王仙芝說罷,看著畢師铎說道:“咱們雖是落難一場,能交上如此義氣的朋友,真是不幸中之大幸呀!王仙芝不死,此恩必報!”
畢師铎說道:“王哥不必感慨!景彪哥既是長垣人氏,是尚二的朋友,又是劉強的娘舅。誠所謂:美不美,鄉中水;親不親,故鄉人!日後相遇,厚報他也就是了。”
柴存說道:“師铎兄弟說的對!大家快些吃燒餅吧,感慨什麼?這深情厚誼何必放在嘴上?既知遇上了真朋友,就該銘心,何必多言?”
王仙芝拿過一個燒餅,說道:“兄弟們說的對。只是:

荒年受人一口食,勝過豐年萬兩金!”

大家吃罷鹹菜夾餅,又喝了幾口自己燒熱的清水,就算一頓飯了。
畢師铎起身走著,觀看這個院落。他見這個院子是兩房一竈,就和尚君長一起轉了一圈。看畢,畢師铎說道:“叫我說,咱們大家都累壞了,不必再跑了,也別再找別的地方了,就在這裡只管睡吧!會省好些力氣。”
大家也真不願再走了,聽畢師铎一說,各自去找了些幹草軟蒿,權為鋪墊;尋來幾塊方磚,就是枕頭。大家都是行路辛苦的人,說不得寬床錦被、道不上紅帳檀香,把身靠牆,排身一躺,就聽見鼾聲如雷了。
這才是:

美人只知將軍貴,不知創業卧薪睡。

尚讓起身看了看兩間竈房,見竈房小而且矮,煙熏火燎、牆現黑色,且喜有個大竈台。尚讓叫柴存:“存哥,咱倆就在這個竈房裡睡吧?屋矮聚氣,夜裡少些寒氣。”柴存看了看大竈台,足有雙床大,就把幹草抱上竈台,抓平鋪勻。兩個人放倒身子,呼呼睡了起來。
尚讓睡到半夜,翻了翻身,耳朵裡似乎聽到院裡有走步聲。他原是個心細人,肚裡思忖:“必是有人走動!”就翻身起來,輕手輕腳地摸下竈台,開個門縫往外看。咦!尚讓不看則已,只這一看,大吃一驚!正是:

若非醒來巧,險做火裡魂!

原來,這個農家院裡,人影攢動、燈火通明,各房的門前都用柴草封堵!看來是要放火燒房了。
尚讓乃是機智之人,他轉身提刀,就要闖出門去,轉念一想,此時出門,必遭暗算。他擡頭一看,見這竈房是草頂,就有了主意。他急把柴存推醒,告以有難。柴存急忙起身。
尚讓把長刀朝草屋頂上一捅,屋頂上現出個洞。尚讓又把刀攪了幾下,小洞變大。尚讓精滑,先不上去,卻把長刀伸出去晃了幾晃。見房頂沒有動靜,知道房上沒人,他站在竈台上,把身子一縱,上了房頂。尚讓把刀柄遞下來,柴存提槍挎弓,抓住刀柄,把身一縱,也上了房頂。
二人貓腰跳到上房的屋頂。尚讓輕揭屋瓦、掀掉巴磚、折斷椽子,叫房子露出個洞。柴存把頭伸進洞裡,叫道:“哥們,快上來!門外叫賊兵圍住了!”
這時,王仙芝、畢師铎、尚君長等人都已起身。他們從窗口裡朝外望,見院裡賊人不少,都拿刀槍,卻不知是何處的人馬來到,不敢開門。王仙芝、尚君長各自提刀,守在門後,防賊突襲。畢師铎正在惶急,卻聽見柴存在屋頂呼喚,心裡一喜!王仙芝忙蹲下,對畢師铎說道:“上肩,從上邊出去!”畢師铎十分老到,點腳踩上王仙芝的肩頭。王仙芝站起,畢師铎朝上一伸手,正好抓住柴存的槍桿。柴存一提,把畢師铎提上了屋頂。
尚讓說道:“铎哥,快把屋裡的人提上房來。我和柴存哥哥預備出手,先把賊人趕出院子再說!”畢師铎聽說,把背上的利箭抓出一把,遞給柴存道:“不多,仔細著用!”柴存點點頭,跟著尚讓跨上屋脊。
柴存手托硬弓,一手搭箭,厲聲喝道:“什麼人夜半到此,敢來圖俺過路人的性命!”院裡的人群亂糟糟的,不意房頂上竟然有人。一個人拍手大叫道:“壞了!壞了!房頂上的地利,叫賊人占了先機!”
嚷亂中,有個提刀的大漢手指屋頂,破口大罵道:“何處狂賊,敢來劫掠俺莊?放一把火,叫你人人都死!”尚讓大聲說道:“俺們是落難的饑民,到這裡暫借一宿,天亮就走。何曾劫掠?”那大漢喝道:“你們既沒有劫掠,如何挨門搜戶?定是群盜無疑!”
這時,王仙芝、尚君長、許京和十幾個水手都已經上了房頂。只是西屋的米實、李重霸、方特、劉強、金老大等人還不見動靜,像是睡覺過死,不知外情一樣。
許京手扒房頂喝道:“我們行路饑渴,要找口熱水、買一口飯,並沒有動手劫掠。不信時,你們上來,搜搜我的褲裆!”下面的人聽見,哄然大笑。院裡有個人說道:“傻不到那個地步!上去,吃你一刀呀?”下面的人又笑起來。
卻聽一人猛然大聲叫道:“大哥,??羰裁矗】彀巡癫莸阕牛?顔馊耗袢司《忌賬潰?梅慷ド系娜俗鼋闖裕 ?br/>柴存聞言大怒:“不認爺的匹夫!我要一箭穿了你,往日無仇;待要一刀劈了你,近日無怨。你怎麼如此狠毒,就要燒爺做醬?王八蛋,且叫你身上留個記號!”柴存罵罷,就要開弓放箭。
畢師铎急忙止住柴存:“哥,且慢動手!叫我問問他。問得清楚,再取兒命不遲!”他說罷,朝院裡喝道:“你們究竟是何處人,敢攆來尋事?敢是來圖我的錢財嗎?”
院子裡提刀的大漢手指屋頂,大聲叫道:“也叫你們死得明白!爺是泗陽好漢張全!兩淮之人,無人不知,誰敢不曉?”畢師铎聽了,冷笑道:“你要真是張全,該是我的第幾代兒孫?無名小輩,也來誇口……”畢師铎正在說話,忽然房上的小水手週根朝院裡叫道:“張三爺,不要放火!都是自己人!”
院裡的大漢用刀指著房頂問道:“你是何人?如何知道俺的名頭?”週根叫道:“張三爺,咱都是泗陽渡口村的人。我是週根呀!我這幾年跟著畢師铎大爺行船哩,晚上才到這裡。”張全用刀指著房頂喝道:“根兒,你不要胡亂放屁!人家畢大爺是何等的英雄好漢,焉能帶你?你算老幾呀?”週根叫道:“三爺,確實不虛!我不說謊!”
張全用刀指著房頂問道:“依你說,你隨了畢大爺,他畢師铎大爺今在何處?說個明白!”週根指說道:“我身邊這一位,就是畢師铎大爺!”
院裡的人聽見,都吃一驚!
張全又問道:“根兒,你孩子乖說的話,是真是假?”畢師铎在屋頂上哈哈大笑,手指院裡說道:“算兒有眼,雙耳勝過瓦罐!你們也知道大爺的名頭,可見不是賊人了!”畢師铎說罷,將身一縱,雙臂展開,一勢大鵬展翅,從房頂躍下,輕輕落地。就這一手功夫,把院子裡的人吓了一跳。他們嘴裡嚷著,紛紛後退。
畢師铎把槍桿頓地,哐哐作響,大叫道:“叫幾個有眼的過來!拿住燈籠,照著鼻子看,要是半分有假,不是畢師铎,砍下我這七斤半!”咦!正是這人:

原是黑白道上人,通官通匪通亂民。
雖然揭竿長垣岸,到底成為三家臣。

張全見畢師铎這等氣派,倒吃了一驚。只見張全臨事不亂,大叫道:“拿火過來!”一人問道:“大哥,要火弄啥?敢是開手燒房哩?”張全說道:“人家都說,畢師铎臉上有片朱砂記。拿火來照驗照驗,別叫冒充!”果然,有兩三個人把燈籠挑過來,遞給張全。
燈影之下,大家看這張全,也是一條好漢!有詩為證:

家在泗陽渡口村,生來不是溫柔身。
幼提短劍兇打鬧,長挎單刀肆造紛。
習腳練拳曾斷路,彎弓馬步愛殺拼。
聽人大罵山河變,招誘流亡作義軍。

張全把燈籠挑到畢師铎的面前細細看認,見畢師铎面上果有一片朱砂記,他失聲叫道:“啊呀,險些誤傷了畢大爺!”說罷,丢了手中的刀,撲地跪倒,叩地有聲:“敢望大英雄恕小人有眼無珠!今天多有得罪,望多多海涵!”
畢師铎還禮,用手扶起張全,說道:“兄弟,不必多禮!不必多禮!”他拍拍張全的肩,問道:“張三,聽說你襲了六安縣,逃走去了鳳陽。今天怎麼在這呀?”張全說道:“畢大爺,且拿來扶梯,把房上的爺們接下來,咱去屋裡說話!”
大家擡頭看時,咦!房上哪還有人?原來,畢師铎躍下地面時,王仙芝、尚君長、尚讓、柴存、許京以及週根和十幾個水手都隨著跳下房來,手持刀槍,站在當院。
畢師铎拉著張全的手,說道:“賢弟,你只知畢師铎的名聲大,卻不知道這裡有幾位好漢,名聲本事勝過我畢師铎百倍!賢弟,過來,叫你見識見識這幾尊震天的好漢!”畢師铎就把王仙芝等人一一指示。
張全見了這幾位英雄好漢,佩服無地,驚喜異常。他走上前來,與王仙芝、尚君長、尚讓、柴存、米實、李重霸、許京、方特、劉強、金老大一一打躬作揖。禮畢,張全朝身後的人群罵道:“都是你們這群鳥人,叫俺出這場醜,叫爺丢人現眼!快散回各家吧,明天再說!”人們聽說,一哄而散。
咦!

做了螞蟻王,蚍蜉也聽令。

王仙芝、尚讓等人見事已平息,各自回屋,倒頭大睡。
畢師铎挽住張全的手,說道:“病虎卧山岡,吓住黃鼠狼。三兒呀,你只知道師铎是英雄,還不知今天的狼狽相哩。賢弟,來吧,你看:大地是床草當被,磚為枕頭牆靠背。雖然不挂紅錦帳,壯士抱住天地睡!這蒿草,暖身驅寒,能治百病,賽過王母娘娘的錦被窩!只是,房上多了個大洞,卻是柴相公救人的大作。不過,正好看見天上的星星,還不會失曉哩!”
張全聞言,挨著畢師铎睡倒,把頭枕著牆,長歎一聲:“畢大爺……”畢師铎忙說道:“不必!不必!今天相會,只叫哥哥兄弟,更顯親切!”
張全說道:“哥,兄弟去冬鬧了六安縣,只收了白銀一萬八千兩。三四十個人,叫官府攆得雞毛亂飛!無奈,只得逃到鳳陽、濠州一帶,隐去名姓,為商做販,各安其業。不料,天不容俺!有幾位兄弟嗜酒成性,屢誡不悟,以致酒後洩了根腳,被人告發。鳳陽府發兵捕俺。俺們三十七個人,合力拼鬥官軍,撇下十三條屍身,方才逃脫。逃出鳳陽後,兄弟們各處流浪,無處安身。今年開春,聽說六安縣的原官已去,無人再查前案,又聽說家中老娘病重,兄弟就和一群朋友重回泗陽。到了家時,娘已逝去……”張全說到這裡,喉中哽咽。黑夜之間,雖不見淚,聞其聲腔,甚是傷情。
稍停片刻,又聽張全說道:“今年春上,天旱無雨,耕種無望,又遇春荒。幾個村的百姓無以為生,都來找我,情願推我為首,同吃大戶。想來哥哥不知道,我是個粗人,一不知書,二不識字,只有一把蠻力黑膽,略會幾手拳腳。幾百饑民圍在身邊,如何擺佈?我全無主意!無奈,只得順其自然:闖到哪村,打勝則飽食數日,落敗則忍餓逃竄。今晚,有幾個百姓看見你們背著包袱,把你們認作小股饑民了,就有意前來洗劫。不料,卻遇上了江洋大號!卻不是天意?”
張全挪挪身子,繼續說道:“如今可好,哥是泗州英雄,哥與泗州的百姓乃屬鄉誼,斷無漠視之理!泗州的百姓子弟和哥哥的情分,真如父兄一般!我就把這三四百人,都推到哥哥身上,由哥擺佈,省我多少心力!我也該睡個安穩覺、吃口按時飯了!”
正是:

自知力不足,勉為衆人難。今日遇壯士,卸去肩上擔。

畢師铎說道:“要說樹旗募兵,就是萬兒八千,也招手可得。如今,人多不是福,反是累贅!你叫這幾百人跟住我,我本應承擔,怎奈愚兄正在窮途末路,怕是無力扶持他們!這幹系不小哩!等天亮後,還得跟王哥他們共同商議,才能答應你。”畢師铎說到這裡,又望望屋頂的圓洞,說道:“天快亮了,咱且睡上片刻,辰時再議。”他兩個:

陌路遇上故鄉人,話多心近情誼親。

早起,王仙芝剛淨過手,畢師铎就把張全的意思說給王仙芝。王仙芝皺眉說道:“幾百饑民百姓,是你的鄉親,情願隨咱,原是好事,論理,咱們也該攜帶。只是,咱們正在艱難困境,自顧不及,何能養衆?要是已到黃河,就是再有千百兄弟,也能容下!此去黃河八百六十裡,不說彎路,也得走上半個月。這半個月裡,如何供養他們?難道叫兄弟們吃清水不成?師铎,這事,難呀!”
畢師铎聽了,苦笑道:“哥,想做大事,人就是家底!咱們不能沒有家底呀!要不,你看吧,君長向稱勇武,進德人稱智達,柴存一向沉穩,米實自诩多聞,不如把兄弟們叫齊,一同共議,看這些百姓如何處置。要是能留,是大家兄弟們的情分;要是不能留,也不是一個人惡了他們。大夥有個說辭,好看得多。哥看行不?”王仙芝笑道:“說的也是。一人不過二人智,就問問兄弟們,看如何處置這幫泗陽兄弟。咱去叫他們來,一起商量商量。”
王仙芝和畢師铎一起來尋尚讓等人。一幫亡命的好漢來到小竈房,都靠牆坐下。畢師铎把張全的意思說了一遍。好漢們聽罷,因是礙著畢師铎、許京二人的面子,都不言語。
稍停,李重霸說道:“要是如此招攬百姓,恐怕不出百裡,就有幾萬人了。人多事雜,樹大招風,你知道他各存啥心?咱們就是到了長垣,也不過再操舊業,玩船販運糊口,有酒衆人吃,逢肉兄弟嘗!你領幾百個人,如何供養?不如把好言相勸,叫張全趕他們走路!還是咱們四五十個人合夥共事,多快活!”
米實聽李重霸說得太直,恐怕得罪了畢師铎,忙接口說道:“人衆呢,有人衆之美;人寡呢,有人寡之妙。咱隨弟兄們的意思,啊?”說著,兩眼直看李重霸。
柴存說道:“人家百姓為糊口活命願意跟咱,按理說應該留下。”方特忙扳柴存的肩膀,搖手說道:“哥,別管他!別管他!幾口炊餅,夠誰分吃?哥且閉嘴,隨他說去!”
畢師铎面露難色,眼看著尚讓。尚讓朝畢師铎點了點頭,說道:“這事呀,先不論吧!如今,最關緊的,是咱們下一步該如何走。”
許京忙說道:“下一步有啥可說?撐船,掙錢,換肉吃酒!還想弄啥?”李重霸說道:“說到底,還得行販撐船。開船來錢,有錢就有酒,有酒能吃飽飯!東不留西留,南不賺北走。論啥下一步呀?這就是絕妙的下一步!”
尚讓笑道:“三哥雖是不文,說出的話,卻是文绉绉的!三哥,話雖是如此說法,要是從實底說,恐非如此!哥,咱私販鹽糧、打鬥官軍、暴抗緝查、斬殺命官,把人家十幾個官軍一水殺了!這一樁一件,任取一個罪名,都是死罪,還是滿門抄斬的大罪哩!有了這個血案在身,誰留你逍遙自在?誰容你行販撐船?眼下雖是無事,官府豈真撒手不管了?停不了幾天,必有海捕文書貼滿天下!到那時,畫影圖形,天下都知道你我長的啥樣,到處都在緝捕捉拿你我!惶惶藏身,已是不及,豈容你吃酒駕船哩?想的美!”
李重霸聽了,張口結舌。停了半晌,他瞪著眼說道:“要按你尚二爺的說法,我李三爺就該千刀萬剮了?”
方特在一邊撇著嘴說道:“也剮不了多少刀。一斷氣,也就不知道疼了。”李重霸狠瞪了方特一眼,吼道:“你少黴氣人!”轉又拍掌打手,高聲說道:“球!三爺既是犯下該剮的罪名,我就做賊去!殺一人夠本,殺倆人賺一個!殺的多了,我死得不虧!”
尚讓笑笑,朝李重霸說道:“三哥,別頂氣!別頂氣!去做賊,不是咱的本意;避禍,才是上策!三哥,我隨俺先生讀書時,曾學看相,就三哥你這副尊容,還是個大將軍的貴相哩!”
好漢們撲哧一聲,都笑了起來。
李重霸揉揉眼,傻笑道:“老二,別耍笑你傻哥!要是我李重霸能做大將軍,那你們都是朝王爺了。”
金老大也笑著朝尚讓說道:“二弟,且說正話,別拿讀書人的身架,酸溜溜的,拐彎抹角,叫哥摸不著頭腦,不爽快!你直說吧,咱如何避禍?”
尚讓拱手說道:“三哥,取笑了!取笑了!話說回來,哥們要問如何避禍,別怪兄弟教唆哥哥。這就得:多招兵馬、多積糧草,水來築堤、兵來將擋!效法一個前朝的瓦崗寨,自己拼打一片天地!”
方特聽說,喜得猛一拍手,朝尚讓說道:“二哥,說了半晌,這不是造反麼?”方特說著,把手一握,指節啪啪直響!他咬著牙說道:“兄弟早想反了!”
許京讪笑著說道:“二哥的下一層意思,就是要留下這幾百號老鄉了?”
尚讓不緊不慢地說道:“樹旗募兵,還怕不來壯士,今天人家幾百人來尋咱,如何不要?裝那種傻帽幹啥?你不想想,身邊無兵,何以為將?軍中無將,咋謀大事?既是要幹大事,就該有海般的胸量、山高的氣魄!劉備身危,卻不棄民;晉之南渡,先攜父老。由此觀之,民為兵之本,是再也明白不過了。”
好漢們聽了尚讓的一篇說辭,個個點頭、人人擊節,都說道:“老二說的有理!是咱的後路!”
尚讓見好漢們直是點頭,不覺動情,就說道:“哥哥呀:

咱兄弟,結幫群,販鹽糧,因家貧。官家唾咱是私販,貼比《唐律》稱罪民!咱盡是,良善身;誰願意,吐黑雲?這蒼天有眼明月照,大地無聲看得真!逃稅課,且莫論。藏兵器,欲做甚?蛛絲馬迹都撇過,輕描淡寫逃憲文?最不恕:闖關津。捉緝查,困官軍。高郵湖裡開殺戒,水泊深處屠數人!說不得,咱被逼無奈免災禍;卻也是,漢法雖寬不赦身!行到這,風急浪高船怎穩?哥哥呀,倒不如,趁浪騎鲸闖天門!落他個,千古大盜顯名號;鬧得他,李唐皇朝亂紛紛!”

王仙芝聽了尚讓的一席話,拊掌笑道:“進德解說得最是明白。別說這三四百人,就是三五千人、三五萬人,也很該留下。”
畢師铎喜得鼓掌,朝王仙芝說道:“哥,這話暖心貼意!進德確是不孬,真真合了咱兄弟們的脾氣!”
尚君長說道:“理上,可也說得通。只是眼下,就要人人吃飯……”
柴存拍著尚君長的肩膀,說道:“哥,進德的意思,我已明白。眼下,只留人,別論飯。是雞帶倆爪,是狗四只蹄!人到饑時,必有飛智!踢騰開再說。”
畢師铎說道:“眼下艱難,糊口為先。這搶抄劫掠,自然是不可避免。等到有糧有兵時,再立章程。到那時,我畢師铎給大家整軍執法去!”
王仙芝聽畢師铎如此說話,猛拍畢師铎的肩胛:“師铎,一言為定!不可失信!”正是:

一旦百姓聚成群,必有稱王稱霸心。

王仙芝攜了一幹好漢,率領四五百饑民,一路騷亂,望北而行。有詩為證:

天災人禍交相沖,半壁山河水火中。
百姓無糧田野嘯,秀才又助炸雷風。
藩鎮經國眯眼醉,貪官聚斂烏紗通。
悲歌萬裡淚成澇,沒到長垣民成兵。

這一天,好漢們引著饑民,剛出了渦陽地界,就見身後煙塵滾滾、喊聲陣陣,正不知有多少人馬跟腳追來。王仙芝十分驚異,忍不住呼道:“呀!所行之路,都是山間小路,遠離軍府州鎮,是誰招來的追兵?”王仙芝正在驚異,卻見後面的人馬漸近。他仔細望去,見不是官軍,卻是大群亂民!
後邊的亂民百姓,手執棍棒刀槍,肩扛杈耙鋤鈎,亂哄哄地卷地而來。當先一條大漢,提刀指前大罵:“張全賊子,快納命來!”
大家聽見,定睛看時,只見那條大漢:

凜凜一條漢,堂堂七尺頭。圓睜虎眼暴,咬牙怒不收。
手中刀九尺,閃爍似塗油。頓足朝前叫,痛罵真兇留。
猛拍胸膛響,聲腔震死牛。邁開大踏步,來報兄弟仇。

王仙芝見是來找張全尋仇的,急忙目示畢師铎。畢師铎會意,急叫張全:“兄弟,你的仇家來了,快去了結!”
張全聞言提刀,回身立住。等那大漢走近,張全指著那大漢問道:“來者是哪家兄弟?素不相識,如何開口傷人?”
那大漢瞪著血紅的大眼不應聲,提刀直取張全,舉刀就砍!他身後的亂民一陣亂喊:“殺了他!快剁了他!”
張全慌忙舉刀架住,喝道:“我張全與你向無冤仇,如何見面就動粗?”那漢子也不回話,一刀緊似一刀,好像立刻把張全剁成肉醬,才能解心頭之恨一般。張全用力招架,卻不占上風。
尚君長和米實走在前邊。聽見人們說後有追兵,尚君長對米實說道:“哥,你引著人只管往前走,切莫後顧。叫兄弟去看看,就助仙芝退敵。”米實應道:“兄弟仔細!”說罷,引著人群往前去了。
尚君長提槍朝後邊行來。他來到王仙芝身邊,卻並未見官軍,只見張全和一條漢子正在舍命相拼。
尚君長見張全不是那漢子的對手,料定纏鬥下去,張全定要吃虧。再看畢師铎,已經扣箭在手,預備著危急時刻,出箭救下張全。尚君長心裡暗想:“都不是仇家,傷了哪一家,都不好看!”再看那大漢的身後,人有幾百。他心裡尋思:“這幾百人,在這裡張揚起來,不是什麼好兆頭!一旦驚動官府,就費大事了!待我挑開雙刀,解開打鬥,問個明白,解了怨氣,各自走路吧!”尚君長想到這裡,大步上前,長槍一伸,咔的一聲,架住雙刀,喝道:“好漢,有話且講,不要動粗!”
那個南來的漢子見尚君長橫插一槓,越發大怒!只見他跺腳晃刀,大罵道:“王八羔子,倚多為勝,不算好漢!兄弟們都上,看誰家人多!”只此一聲,就有三四百人圍了上來。
尚君長怒道:“是雞是貓,也有只眼;堂堂一條漢子,如何不長眼?在我面前,豈是你撒野之地?別說你人多刀多,要取你命,易如反掌!”
那漢子跺腳發怒,大呼道:“休誇牛口!贏了我這口刀,才是好漢!有種的不要走,吃爺一刀!”那漢子揮刀,嗖的一聲,朝尚君長劈來。
尚君長甩出槍桿,當的一聲,擋回一刀,手腕一翻,“嗖、嗖、嗖”連出數槍。趁那漢子慌張,尚君長一招長蛇吐信,槍挑連環,喝聲:“松手!”漢子的那口刀呼的一聲直飛出去,落在幾十丈外。尚君長回槍轉手,槍尖直指漢子的心窩!
畢師铎急叫:“大哥,不可傷人!”尚君長收槍頓地,說道:“無意傷他!要是取命,就有十條命,也早已挑翻!”信哉:

全德功夫震關東,鋼槍舞動信如虹。
只看出手取將時,不亞三國趙子龍!

畢師铎收起弓箭,上前幾步,朝追來的漢子問道:“好漢,你和張全何仇何恨?慢慢說來,叫我給你評評理,還你一個公道!”
那大漢聞言仰天大哭,戟指著張全大罵道:“張全賊子,枉稱好漢!快還我兄弟的命來!”那大漢一聲吼出,千人啞口!
畢師铎納悶,順口問道:“尊駕是誰?令弟何人?因何與張全有過節?啥時候張全把人殺死了?說個清楚,這幾百人都是證見,我給你了結仇冤!”
那漢子哭道:“我是龍山人,姓同名龍,早年追隨徐州龐勳明王爺做了偏將。我弟叫同虎,打鐵出身。龐勳爺兵敗,我逃到渦陽,先給船哥幫工,後又結幫行船。河上的父老見我熱心腸、好武藝,都來結識,日聚月攏,竟有三四百號兄弟圍著我。
“上月,俺在鴛鴦灣和官軍打了一仗,傷了俺十幾個人,還丢了兩只船。從那以後,俺就以河為營,以官船為肉,專吃河上的生活。前幾天,我叫人回家鄉泗陽龍山,接我胞弟來這裡,叫他跟著我同闖江湖。去的人回來說:‘上下打聽,村鄰們都說:泗陽的刀客張全,引了幾百號惡賊,襲了俺村。那個同虎和張全打鬥,死在張全的刀下了。村裡的衣糧,都叫張全搶光了!’
“我聽差人說,兄弟沒了,痛得我肝腸寸斷!我叫人四處打聽張全的下落,昨天才知道,張全引了賊群往北去了。因此,我引了鄉親們隨後趕來,專捉張全,為俺兄弟報仇。今天,仇人就在眼前。要不斬了此賊,我同龍誓不為人!”
同龍說罷,大喊道:“兄弟們,仇人就在這裡,快來動手!”他轉身從身後抓過一條長槍,就要撲上來拼命。
張全聽了同龍講說,已知其詳,就朝同龍大叫道:“且慢動手!你這肮髒的王八蛋,著實魯莽!你少來作精!”同龍一怔!張全看了一眼畢師铎,說道:“同龍所言,確實不虛。只是,沒人殺他兄弟同虎!”
同龍聞言,越發眼紅,哭著破口罵道:“賊子害人,還要抵賴!就是你王八爬到天邊,爺也不饒你!”同龍罵罷,抹一把淚,舉槍殺了上來。正是:

父母之仇不共天,兄弟之仇切心肝。
今生不報切齒恨,枉在江湖撐大船。

要知二人勝敗如何,且看下回。

本文摘自《沖天英雄傳第一卷》


   中國歷代專制集權王朝為什麼都逃不脫“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命運?苛政貪冒之下,必有英雄拔劍而起,黃巢率百萬之衆,風卷天下,破長安,建大齊,“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實現了農民起義軍的最高夢想。而倏忽四年,就不得不退出京城,終至風流雲散,又是為什麼?答案盡在《沖天英雄傳》之中。本書結構宏大,通過描寫黃巢起義波瀾壯闊的全過程,全面展現了晚唐政治、社會、經濟、文化各方面的風貌,表現了封建王朝盛極而衰的必然命運和古代農民起義的失敗根由。行文風格繼承了明清古典小說傳統而多所創新,故事進程疏密有致,語言能莊能諧,人物性格鮮明,分析針針見血。在中國古典小說傳統的紹繼弘揚,尤其是可讀性、思想性等方面,創造了新的高度和標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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