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理向前一步就成為謬誤。約翰R26;勞看似完美無缺的金融帝國,從一開始就有著難以克服的致命内傷。
一是銀行鈔票發行或貨幣供應量的擴張,要有一定的限度和規則作為約束機制。任何中央銀行發行基礎貨幣,總要遵守一個法則,否則必將失控。其一,規定鈔票發行量必須具有貴金屬儲備支持。其二,貼現商業票據以發行基礎貨幣。其三,購買外匯儲備(外國貨幣)以發行基礎貨幣。其四,購買國債以發行基礎貨幣。當然,每一個規則還必須輔助具體原則和比例。目的皆是為了控制基礎貨幣供應量的無限制擴張。而約翰R26;勞的銀行的基礎貨幣擴張則是毫無約束的。
二是中央銀行和商業銀行功能混為一談。中央銀行的首要職能是根據經濟需要調節貨幣供應量,商業銀行首要任務則是贏利。盡管世界上許多中央銀行(包括阿姆斯特丹匯兌銀行、英格蘭銀行和美聯儲)曾經都是私人持股銀行,然而中央銀行功能必須淩駕私人股東利益之上,則有政府法律明文規定。約翰R26;勞的皇家銀行則恰好颠倒過來。他大量發放貸款給客戶購買股票,卻沒有制定任何規則約束其貸款行為。
三是以美好願景和高額回報誘騙投資者,開發路易斯安那確實是前景廣闊的事業,但那是一百多年之後的事情了。其實,約翰R26;勞完全用不著許諾40%的回報來迷惑和欺騙投資者。密西西比公司擁有無限特權和壟斷權,稍加管理和經營,完全有可能給投資者帶來正常回報。
四是毫無限制地增加股票發行量,為防止股價暴跌,則瘋狂擴張信貸以支持股價。資本市場上,發行新股進行兼並收購是常有的事情。股票供應量持續增加,必然導致股價下跌,除非其他條件發生重大改變。約翰R26;勞的密西西比公司大量兼並其他公司,完全依靠新股,為了吸引投資者購買新股,他一方面繼續許諾高額回報,一方面慷慨給股票投資者融資。被誘惑的投資者瘋狂購買密西西比公司股票。股價從公司初創時的每股500利弗爾,不到兩年時間,最高暴漲到12500利弗爾,漲幅達25倍!為了在如此高位繼續吸引投資者購買,約翰R26;勞甚至宣佈公司將維持最低股價9000利弗爾,低於此價格則無限量回購,驚天大泡沫終於吹到極致。
與此同時,貨幣供應量無限擴張的惡性後果迅速顯現。從1716年5月約翰R26;勞的銀行創建到1920年5月,每年物價上漲幅度皆超過50%。紙幣發行量每年增速超過100%。4年時間裡,紙幣發行量就超過之前金屬貨幣供應量(黃金和白銀)的4倍還多。
如此猛烈的貨幣擴張,貨幣貶值和惡性通脹在所難免。金屬貨幣退出流通,並開始大量流出國門;公衆要求皇家銀行履行紙幣兌換金屬貨幣的最早承諾。惡性通脹、股市泡沫、政策混亂,再難以想象比這還要糟糕的金融局面了。
密西西比泡沫破滅給法國貨幣、金融、經濟體系以毀滅性打擊,無數投資者的財富付之東流,包括許多王室成員。回歸金屬貨幣本位制之後,國家重新陷入通貨緊縮和經濟蕭條中。貨幣信用制度和資本市場停止運轉達數十年,王室財政長期捉襟見肘,一次次的貨幣和金融改革嘗試均告失敗。最終,法國王朝政府財政破產,深陷債務危機難以自拔。
密西西比泡沫就是資產價格泡沫興起和破滅的最極端和最純粹的經典案例,給我們正確看待金融危機和資產價格泡沫破滅提供了有益的參考。它以最直接、最鮮明的方式證明了一個基本的真理:無論何時何地,金融危機或資產價格泡沫都是一個信用現象。所有經濟週期的根源,都是信用的擴張。沒有快速或偏離正常需求的信用擴張,資產價格泡沫和金融危機不可能發生。
要系統解釋歷史上曾經出現的資產價格泡沫和金融危機,我們必定要追溯危機發生前的信用擴張根源和擴張歷程,惟其如此,我們才有可能給金融危機和經濟週期以統一而簡單的解釋。要推測未來將要發生的資產價格泡沫和金融危機,我們則必須高度關註經濟體系信用指標的變化。經濟體系的運行有其内在規律,嚴重偏離真實經濟需求的信用快速擴張,必定誘發資產價格泡沫和泡沫破裂危機。
在之後的歷史中,約翰R26;勞的名字從來沒有被人們遺忘。在這之後200年蔓延的凱恩斯主義在一定程度上就可以說是約翰R26;勞的知音,在各種通過通貨膨脹擺脫經濟危機、解決失業問題的方案中都能找到他的影子。
本文摘自《通脹時代的生存智慧》
在吃、穿、住、用、行大行其道的今天,中國的經濟發展和社會結構都進入了快速發展而深度調整的關鍵階段,而社會各階層間利益矛盾和貧富差距卻不斷加深,房產泡沫、農產品價格泡沫、藝術收藏品、網絡泡沫逐漸顯現。在這本書中,作品從一些小故事、時尚話題中為我們剖析了危機背後的真相,要我們以一顆平常心來應對各種泡沫危機的發生,讓我們讀懂如何在經濟危機中成為贏家。